今天只是妳剛好不在家裡,萬一哪天他食髓知味又回來,而且時間挑在半夜,屋內只有妳一個女孩子,豈不是羊入虎口──」方仲飛滔滔不絕地分析著情況。
反正她早就已經羊入虎口了──慕以思氣惱而哀怨地掃了他一眼。
方仲飛這男人比那個小偷好一點的地方是,他是光明正大地邀請她將自己送上門,賠上了清白她怨不得誰,誰叫她要惹上這個邪惡的男人!
「不用了,我會認床,好不容易習慣了這張新床,又得再去適應另一張,我會失眠的。」她搬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妳──」方仲飛氣得幾乎想打她一頓屁股。
難道這個女人從不懂得什麼是犧牲跟妥協嗎?在這種節骨眼上,她還在跟他討論認床的問題?
「算了,那我搬來住一陣子好了。」直到他抓到那個「淫賊」為止!
「你要搬來?不──不必這樣吧?」慕以思驚愕得直搖頭。
她就是想逃避這個男人,他還要搬來跟自己一起住?
要她跟男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而且這個男人還是方仲飛,一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光用想的就睡不著。
「難道妳有更好的主意?還是妳根本是想便宜那個內衣賊?」
「我……」她當然沒那麼大膽。「我可以搬走。」反正她早就應該離開了,她從來不屬於這裡。
搬走?霎時,方仲飛的胸口沒來由地一緊,卻說不出那種莫名的焦躁是什麼,只覺得這個女人總是能惹他生氣。
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插手管有關她的事,因為她壓根就不領情,但他告訴自己,一切都只是英雄情結作祟罷了,跟這個女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就是妳的行事風格?總是遇事就逃避?就算妳搬走,下一任房客或其它鄰居還是會受害,妳難道連一點道德勇氣都沒有嗎?」
慕以思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張正氣凜然的俊臉,突然發現,其實這個男人──還滿有正義感的。
低著頭考慮許久,終於,她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來,以極輕的聲音說道:
「那……就麻煩你暫時搬到我家來吧!」
第八章
這是慕以思從來無法想像的景況。
佇立在客廳一隅的立燈透出的昏黃燈光,映照出一個佔據了大半個沙發的高大身影,一雙長腿以不舒服的姿勢掛在沙發外緣,顯然連這張超大的沙發,都容納不下方仲飛這個大男人。
淡淡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均勻灑在那個沉睡不動的身影上,一向習慣獨立的慕以思突然覺得,自己因為有他的存在而倍感安心。
站在房門口,慕以思就這麼怔怔望著那抹身影,任由各種複雜情緒輪番掠過。
第一次見面就被他噴得滿身狼狽,她一直以為,她跟方仲飛會是永遠對立的死對頭。
但是,此刻他卻住進了她家,跟她共享起一個浴室、共吸同一空間中的氧氣。她從沒想過,有天他們會成為相互扶持、依賴的朋友,這讓她不禁感歎起命運安排的奇妙。
她也從沒想過,像他那樣放蕩不羈的人,竟會有副熱心助人的俠客心腸。
畢竟她家裡遭竊是她的事,應該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卻義無反顧地自願窩在她家的沙發上,當起守護英雄。
守護英雄?這幾個字莫名地讓她胸口熱了起來,就像在寒冬的夜裡,喝了口熱騰騰的茶一樣,那股溫暖直竄進心底。
突然間,原本蓋在他身上的毛毯無聲地滑落,猶豫了下,慕以思還是放輕腳步來到他身邊,撿起滑落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替他蓋上,深怕會驚醒他。
他睡得很熟,沉靜的睡臉看起來依然俊美,緊閉的眼睫在眼下留下兩道扇形的陰影,幾綹黑髮垂落在額前,讓他少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多了份孩子氣。
她從來不曾這麼仔細地看過他,每次見了面他們好像總是忙著在爭吵,她甚至從沒注意到,他下巴有道好性感的凹痕──
看著看著,她開始覺得有種奇怪的情緒在心底騷動起來,似暖還熱,擾得她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她是怎麼了?好像每當感覺到自己多瞭解他一點、越是跟他接近,就有種身不由己的混亂感,明明告訴自己該跟他保持距離,可是心思卻老是在他身上打轉。
自從他出現以後,她平靜的生活就此被徹底地打亂,他的玩世不恭、他的不按牌理出牌,讓人捉摸不定,無所適從。
或許,在某些時刻她會被這個多變的男人給迷惑,但是她很清楚,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兩人之間的差異跟距離是怎麼也跨越不了的。
她承認方仲飛的俊美外表、瀟灑不羈的氣質,以及風度翩翩的魅力確實很吸引人,但他們的個性太過懸殊,只適合當萍水相逢的過客,愛情這種好像偶爾會閃過心頭的東西──只是種錯覺!
毅然決然地起身,慕以思別過頭,不讓自己繼續往惶惑不安的情緒裡淪陷。
而沙發上的高大身影依然安穩沉睡,絲毫沒有發覺那股矛盾的情緒來了又去,就這麼一覺睡到天亮。
在清晨的微光中,方仲飛精神飽滿地跨下沙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在窄小侷促的沙發上睡了一夜,卻是他這輩子有過最安穩的一覺。
說不上為什麼,只是嗅著滿屋子屬於她的馨香氣息,就有種莫名的安定感,眼睛一閉上,他就這麼沉沉地睡到天亮。
現在才早上七點?天,他這輩子從來不曾在早上七點起床過,住進她家才一個晚上,他就感染了她良好的生活習慣。或許他該期待有天清晨醒來,自己已經被選拔為十大傑出青年!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自窗外透進的晨曦,映出滿室冷清。
他猜想她是上班去了,拎著外套,他邊隨意耙梳著凌亂的發,邊走出大門。
才走到前院,突然間他看見了她正專注地蹲在花圃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