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百猊和煦一笑。
姑娘們立刻嬌羞得無以名狀。
百猊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努力忽略湯頭中過分腥膻的氣味,一邊氣定神閒地觀察著這些蒙古女子,試圖從她們當中找出神似那雙美眸的眼睛。
結果是沒有。
這幾個姑娘是典型的遊牧民族女孩,編著長辮,腳下穿著騎馬的長靴,皮膚因長期受干寒的朔風吹襲而顯得焦紅粗糙,並沒有一眼見到就令他驚艷的美女,每一雙眼睛也都沒有他所見到的那雙靈氣迫人。
到底那雙寒星般美麗的眼睛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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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思麗,妳又到處亂跑了!我們要款待老遠前來給阿瑪弔唁的客人,忙都忙死了,妳還有心情到處亂跑!」巨大的氈帳內衝出一個蒙古女子,臉上有容忍到極限的不悅。
用一條雪白大布巾將自己從頭到腳披蓋住的少女,俐落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幫阿奴的忙。」名叫瑞思麗的少女,眨了眨明亮如星的大眼,懶洋洋地回答。
「京裡來了個貝勒爺妳知道嗎?」大姊瞪著她問。
「知道啊。」人是她救的,怎麼會不知道。
「知道最好,人家是京城東親王府的七貝勒,妳最好給我乖乖待在自己的帳子裡,免得一不小心衝撞了人家,我們可都要跟著妳大禍臨頭。」
「妳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衝撞他?」瑞思麗找死地在嘴裡咕噥。
「妳還敢頂嘴!」大姊雙眼噴火,指著她毫不留情地大罵。「從前妳仗著阿瑪疼妳,我們這些哥哥姊姊都不敢拿妳怎麼樣,可是現在阿瑪已經歸西了,我們可沒有繼續照顧妳的必要。」
「那是什麼意思?」瑞思麗困惑地眨了眨晶亮大眼。
「就是要妳滾蛋的意思。」大姊差點沒被她氣炸。跟這個混血的小雜種說話,都非要說得清楚直接她才聽得懂。
「為什麼要我滾蛋?」她傻了。
「因為妳那張臉讓人看了就討厭!妳自己難道沒照過鏡子,妳的長相有哪一點像蒙古人的?膚色一點也不健康,只有病得快死掉的人才像妳那樣白慘慘!」一看到瑞思麗怎麼曬都不會黑的皮膚,還有陽光一照就亮晶晶得像玻璃珠的琥珀色眼眸,明明是阿瑪和雜種女人生下來的野雜種,卻漂亮得硬是跟血統純正的兄弟姊妹們格格不入,看了就讓人覺得有氣。
「我也想長得像姊姊們一樣啊,可是容貌是天生的,就算我不想長成這樣也沒辦法呀,幹麼每次都要說我像快死掉的人。」瑞思麗很無奈地低著頭小聲抱怨,她知道姊姊們很討厭她眼睛的顏色和立體突出的五官,每次在她們面前,她總要戴著頭巾遮遮掩掩,免得招惹她們生氣。
「真搞不懂阿瑪的腦袋在想什麼?妳渾身上下有什麼地方長得像阿瑪的?也不知道妳是妳娘跟誰生的?厚臉皮跑到這兒來把阿瑪騙得團團轉,讓阿瑪認了妳當女兒,還把妳當寶貝一樣供起來,我可告訴妳,妳騙得了阿瑪騙不了我們,妳根本就不是我們家族的人,趁早死了心滾蛋!」
大姊的每句話都像刀鋒般凌厲,刺得瑞思麗逼體鱗傷,她真的不想長得和兄姊們差那麼多呀,沒有人瞭解她有多麼想長得像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但是對瑞思麗而言這是個苦惱煩人的問題,因為代表了血統的外貌是無法改變的。
雖然如此,她依然想盡各種辦法讓自己擁有和姊姊一樣的蘋果臉蛋,很努力曝曬在烈日下,也很努力選在寒風吹襲的日子出門,就盼烈陽和干寒的風讓她養出和姊姊們一樣的紅蘋果臉,但是她的努力得不到姊姊們的諒解,她們總是不把她當成是同一國的好姊妹。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阿瑪和你們的,而且我們在一起相處都還不到一年,現在突然要我滾蛋,妳要我滾到哪裡去?」她尷尬不安地抿著唇,已經流浪太久了,她實在不想再繼續流浪下去。
「妳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反正別一天到晚跟在我們身邊就行了,免得在族人面前丟盡我們的臉!」大姊痛快地罵完,旋身進帳。
瑞思麗難過得扁了扁嘴,她知道兄姊們都很不喜歡她,從她找到阿瑪,阿瑪把她安頓下來之後,她上頭八個同父異母的兄姊就不曾對她和顏悅色過,但是她一直認為那是彼此之間還很陌生的關係,她出現得太突然,兄姊們還沒有做好愛她的準備,反正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只要時間久了,他們自然就會接納她,也會跟她親熱起來的。
可是阿瑪一死,三個姊姊對她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但並不是往疼愛她的方向轉變,而是開始把她罵得很疼很疼。
她好像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不管多麼乖巧也討不到兄姊們的歡心,事實上,兄姊們根本從來就不準備要疼愛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瑞思麗,妳呆站在那兒幹麼!快進來幫我一起做馬奶酒,客人太多了,馬奶酒都不夠了!」中年婦女阿奴揮汗如雨,從捲起氈簾的帳子內朝她大喊。
「喔,知道了。」她振作起精神進帳幫忙,把大姊要她「滾蛋」的事暫時拋到腦後去,至少阿奴和一些下人們都待她還不錯。
「等等,妳先把這些奶皮子送到大帳去給那位貴客當點心吃。」阿奴手腳俐落地把裝好的奶皮子遞給她。
「貴客?哪一位?」她順手拈起一片吃起來。
「就那京城來的貝勒爺呀,別偷吃,東西都做不夠待客了!」阿奴用力在她手背上拍下去。
「我餓死了,那個貝勒爺也吃不了這麼多嘛。」瑞思麗不客氣地再偷吃一塊。
「妳先把東西送過去,要吃回來我再弄給妳吃。」阿奴手忙腳亂地把她推出去。「妳只要看到哪一個帳外頭最多姑娘圍在那兒流口水的就是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