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妮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我愛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傷我?」
那是愛嗎?他懷疑。
「妳的愛我要不起。」苦笑染上緊抿的唇,她讓他對愛情失望幻滅,從她口中再聽見「愛」這個字,只讓他覺得諷刺,她根本沒愛過他。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
「我都聽見了。」不想明說,偏偏她一路相逼,他實在找不到辦法,只好重提一個月前讓他傷心難過的往事。
「什麼?」
「一個月前我到妳公司找妳,我聽見妳跟同事說的話,用優酪乳作比喻的論調--采妮,妳並不愛我。」
他聽見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妳還記得對吧?」唇角雖然上揚微笑的弧度,卻嘗到之前不斷重複的苦澀。
「我、我--那只是--」
「給彼此一個台階下,就這樣結束吧。」
江采妮心有不甘地還想多說什麼,柏烈旭搶在她前頭開口: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辦法給妳什麼,也許我該謝謝妳,妳陪我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至少,在我不知道妳把我們的交往當作是遊戲的時候,我真的很快樂。」
「烈旭--」
「還想說什麼?」
江采妮喪了氣,事到如今她想用再多的謊去圓也於事無補:再者,在這裡吵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再繼續下去只會讓自己更丟臉。
算了算了,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柏烈旭一個,再說,他也不過是她生活上的調劑品。
「既然這樣就隨你吧,但是記住--是我甩你不是你甩我!」
「隨妳高興。」今天以後,他跟她絕對不會有交集。柏烈旭一時間覺得感傷卻同時湧起一股慶幸。「妳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在乎。」
「我不會再來找你!」惱羞成怒到了極點,江采妮恨恨瞪了兩人一眼,悻然離去。
始終被護在身後的梁雨萍這會兒才走到前頭,目送窈窕身影逐漸變小變淡。
回頭,她看見柏烈旭臉上來不及掩藏的痛苦表情,頓時恍然大悟。
表面上,對於感情問題,他說得理性,也看起來處理得非常理智,但再度面對時,仍然無法不憶起受傷的感覺。
似乎察覺到她心裡的想法,柏烈旭苦笑:
「剛剛把自己說得好像EQ頗高似的,結果……」他搖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望著他?梁雨萍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想了許久,纖手拍上他肩膀。
「去碧潭划船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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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突然蹦出到碧潭划船的結論?
柏烈旭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搭捷運來到碧潭,又莫名其妙在她帶領之下,乖乖踩著腳踏船划到潭心。
兩人繼續沉默地踩船,表情不若其它遊客的輕鬆嬉笑,彷彿划船是多麼嚴肅的事,跟休閒一點關係都沒有。
突兀的表情,格格不入的心境,構成像漫畫中烏鴉滿天飛的背景,象徵主角們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
沒多久,被兩人前後爆出的笑聲擊破。
「我們在幹嘛啊?」柏烈旭率先提問,對像當然是唯一的划船夥伴。
「不知道。」梁雨萍自己也覺得好笑。
她似乎不是安慰人的料。「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柏烈旭斂回笑容。「其實我並沒有妳想像中的難過,這不是逞強。」他加強語氣道:「是真的,在知道她對我抱持的感情當時的確很受傷,今天再看見她,還是心痛;只不過剛剛在和她的談話之中,發現自己竟然有一點覺得慶幸的感覺。」
「慶幸?」
他點頭。「慶幸能早一點知道她……並不愛我。」
那她是否也能學他?像他一樣,慶幸自己早點認清馮定邦這個人,但--
畢竟不同啊!她與馮定邦的感情不是半年、不是幾個月,而是四年多啊!早點、晚點,怎麼算?
「你很果決。」她只能這麼說,也羨慕著。
「不然還能怎麼樣?」感情是雙方面的事,一方有心一方無意,前者除了看開,還能做什麼?「我認為感情的事情最好不要拖泥帶水。」
「拖泥帶水嗎……」抓抓頭髮,她嗤地輕哂自嘲的哼笑:「好像在說我……」
「我沒有影射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自己心虛。」同一天感情受挫,他走出來而她還留在原地,逃不出傷心織成的網,好痛苦。
「他沒有再來找妳嗎?」
梁雨萍黯然神傷地搖頭,肩膀一聳。「也許正如他所說,我跟他結束了。」
一時間,柏烈旭找不到話說,只好搬出陳腔濫調:「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遲早會走出來。」
同樣面對情傷,完全不同的境遇讓她忍不住問他:
「這一點是不是男生比較佔便宜?一段感情的開始與結束都是那麼地--乾脆俐落?」帶著毫不戀棧的冷血。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太難。「男女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對待感情的態度也不一樣,沒有誰占誰便宜的問題,只有想不想得開的結論;我說過的,我選擇讓自己好過一點,所以強迫自己想得開,不要留在同樣的一個地方打轉,因為再那樣下去恐怕連自己都會厭惡自己。」
「我很討厭現在的自己--愁眉苦臉面對所有關心我的人,明明理智上知道無法挽救這段感情,心裡卻隱約在期待他回頭找我,想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醒來時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愛著我。」
「雨萍……」
她揚笑,帶著愁地響應他的關心:
「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不是嗎?他有新的女朋友,這足以說明我是被棄的那一個。我應該讓自己快樂,我應該堅強面對這段失敗的感情,我應該讓自己過得更好,讓他知道沒有他我比以前更快樂,可是我還愛他……」很愛很愛。
下一秒鐘,她側躺進溫暖的肩窩,耳邊充斥沉穩的心跳,帶來神奇的安撫效果,連她自己都非常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