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了……終於畢業了!」葉秋右手握拳,情緒激動得差點落下英「雌」淚。「被關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出獄了!」不枉她這些年來咬緊牙關和血吞、奉承阿諛馬屁捧,只求教授心情好,科科給她六十分--總算是混畢業了。
啪!響亮一掌拍上她後腦勺。
「噢,誰打我?」
「妳太誇張了啦。」真服了她,別人是離情依依,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卻活像被關在監獄好多年終於重獲自由。
「拜託,」瞪了手帕交一記白眼,葉秋向來不把畢業典禮看得那麼感傷。「為了那張文憑,我們當了多少年的肥羊、繳了多少冤枉錢?蒼天不仁,以學生為芻狗,芻狗生涯原是夢,荷包失血為文憑--喂!你不去跟你經濟系的學長姐哈啦打屁,跑來這幹嘛?」看見對手痞子男柏烈旭,矛頭立刻轉向。
梁雨萍循聲回頭,迎面接下撲鼻的香水百合。
「恭喜妳畢業。」
「謝謝。」雙手抱花,笑逐顏開的俏臉顯得神采奕奕。
「喂,老兄,我呢?」兩手抱了不少學弟妹送上的花束,葉秋還是很貪心。「你很大小眼哦!」
「我以為秋學姐不會稀罕我送的花,所以就把錢省下來了。」
「我咧--啕,你很有膽嘛,厚她薄我,想死啊你!」
「冤枉啊,我是--」
「葉--秋--學--姐--啊--」
一陣磅礡的叫喊由遠至近向他們三人殺來,連停下來讓人看清楚長相的時間都不給,又氣勢磅礡地架著葉秋離開。
「等一下!哇咧--」這票蝗蟲學弟妹要死了啊!她還沒鬥完哩!「姓柏的--誰推我!等我回來再跟你算--不要拉了,我在走了!我一定會找你算帳啊啊……」
聲漸消,人漸渺,兩人目送被強架離開的葉秋,被那光景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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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一隅,梁雨萍頂著大太陽,俯看臨近的外雙溪,在歡笑聲朗朗的環境下,情緒反倒變得有點複雜,不知該為畢業而開心,還是為即將到來的另一階段的人生憂慮。
她不像按部就班受教育沒有中斷的大學生,五專畢業工作過一段時間的她,對於進入社會無法抱持樂觀得近乎天真的想法。
初夏的暑熱帶著困悶,所幸,腳下溪水潺潺流動的聲音還有類似望梅止渴的功效,帶走些許躁意,微風順著水流方向吹來,撩起她耳邊短髮,綠葉的香混著泥味,還有一點點來於溪水的沼氣,她深深地吸了口。
腳步聲起,提醒她有人接近。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畢業了。」
來人為她擋去斜照的日陽,送上冰涼的飲料。「畢業後打算做什麼?」
「當然是準備今年的國家考試,那是我目前最大的難關。」想到即將面對的律師考試、司法官考試,梁雨萍只覺未來一片渾沌。「榜上有名就能衣錦還鄉,名落孫山就只能烏江自刎,無顏見江東父老。」
「沒那麼誇張。」安慰的語句有著禁不住的笑意。「妳一定可以順利過關。」肯定的鼓勵總來得直接。
他對她可真有信心。「謝謝你。」
聽出話裡別具深意,柏烈旭收回賞景的目光。
「謝謝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
「我什麼都沒做。」趕緊撇清。「我從不認為自己曾經為妳做了什麼,是妳幫自己走過來的。」
「就當是這樣吧。」她也極有默契地不再說。
「為了慶祝妳畢業,我請妳吃飯。」
眉頭打結。「麥當勞?」
「不,這回換吉野家,」得意地從口袋翻出兩張紙。「朋友給的折價券,不用白不用。」
「還真有誠意啊。」口氣微諷,但更多的是眼眸吐露的深深笑意。
「別這樣,我只不過是個窮學生,目前只能這樣。」
目前?梁雨萍終於注意到最近聊天時,經常會從他口中跑出來的語詞。「你常說『目前只能這樣』這句話,是打算做什麼了嗎?」
經她一問,柏烈旭才發現自己的語病,苦笑:「沒有什麼,如果不滿意,那最多--吃完飯再到『獨身主義』喝杯咖啡、吃個下午茶,好嗎?」
「今天是我畢業,應該我請你。」
「我堅持請妳。」
認識一段時間,瞭解他說到做到的脾性,梁雨萍不反對地點頭:「先謝啦。」
「那就這麼說定--」
「啕!學弟,總算找到你了。原來你跟女朋友躲在這裡談情說愛,不嫌熱啊!」大尺碼的學士服罩下更多陰影,粗臂勾住直屬學弟的脖子。「妳好,我是這小子的直屬學長兼社團前輩兼死黨哥兒們。妳一定是阿旭傳說中的女朋友對吧?久仰久仰。」
女朋友?久仰?「你誤會了,我跟烈旭只是朋友。」
「那--」粗獷的陽剛男定睛看了看她,露出欣賞的表情。「不介意的話,把我列入考慮怎樣?」
「考慮?」
「別看我長相凶悍,像改過自新的黑社會份子,其實我很純情,比標榜百分之百濃純香的鮮奶還要純,對女生體貼細心、無微不至……」突然冒出來的學長淘氣地自薦道:「更重要的是我已經當完兵,妳無須傚法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也已經找到一份工作,雖然現在還只是小小的業務員,月薪兩萬四,但憑我的能力,五年內成為公司的高階主管也絕非難事--怎麼樣?不錯的績優股吧?」
「不錯的建議,只可惜我目前沒有投資股票市場的打算。」
「真的不考慮?」不會吧?他條件這麼好說!
「誠蒙你看得起。」說唱俱佳的熱情讓梁雨萍覺得有趣。
「學長,你是來找我還是來騷擾女孩子的?」他都忘記今天要家聚。
「好問題。我說親愛的學弟,學長姐們畢業,說好家聚一起去happy,你偷偷蹺頭跑來跟美女偷來暗去算什麼義氣?看不起孤家寡人的學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