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叫:「你別管我,快出去啊!」再這樣下去,他會被她掐死的!
「你……你沒有任何法力,比我更容易被他附身,我一走……你就……」俊顏痛苦地漲紅,驀然感覺體內的法力開始湧出,烈火般竄遁全身。
時刻……終於到了嗎?
他無暇多想,左手一揚,不是試圖掙開她,而是再度掐起法訣,往上人拍去。
上人被他的法力震倒,尖銳痛苦的嘶叫響徹房內,又伸手往舒芹抓來。
南宮璟揮手擋住,咬牙強忍體內火焚般的痛楚,將舒芹拖到身後,以自己的身體掩護她。
一直強忍驚恐的舒芹終於哭了出來:「拜託你,快出去!你會死的!」老天,她就要親手殺死自己喜歡的男人了!他捨命保護她,她卻要親手送他下黃泉!
上人眼看抓不到她,咬牙切齒,忽然改變目標,一掌戳進南宮璟心口!
這一掌宛如戳入舒芹的心,尖叫著:「不要——」
南宮璟左手一翻,扣住上人的手,看著她涕淚縱橫的臉龐,「別哭……」努力將肺裡最後一點空氣擠成斷續的字句:「我要封住他,之後,你去找剪刀來,把我的頭髮剪斷,從綁住的部分開始剪斷……」
心臟猛地一陣劇痛,南宮璟注視著眼前瘋狂獰笑的上人,沒有驚惶,也沒有恐懼,眼神一如從前,孺慕而恭謹,低聲道——
「師父,您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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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醫生,舒芹匆匆回到南宮璟位在二樓的房間。
床上的南宮璟依然沉睡著,她走到床邊,凝視著他。他一對濃密長睫靜靜闔著,臉色略嫌蒼白,更襯得頸上的指痕青紫鮮明,一頭柔順長髮在昨晚遭她一剪截斷,成了參差不齊的短髮,凌亂地散在枕上。
沒了長髮,也削去了他中性的氣質,眼前是一張純然的男性睡顏。
他的睡態過分恬靜,忽教她起了莫名的恐懼,伸手探他呼吸,感覺到他均勻的呼息之後,心中的不安才稍稍鬆緩。
「芹兒?」
舒芹回頭,看見姊姊站在房門口。「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吧?」
「你姊夫馬上就來接我了。」舒蕙雯走到妹妹身邊,「你也早點休息吧。奶奶的事你別操心,公司那邊我會幫你請假,你就專心照顧南宮先生。有問題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過來。」頓了頓,看著床上的男人,眼中充滿感激——
「我和你姊夫能和好,都是因為有他。如果有幫得上他的地方,我們都會盡力的。」
舒芹點頭,目光依舊在南宮璟身上流連,他的眉、他的頰、他褪去血色的唇……
「怎麼啦?一臉要哭的樣子。」舒蕙雯摟摟妹妹肩頭,「醫生說他只是體力消耗過度,很快就會醒了,不會有事的。這麼沮喪的表情,一點都不像你哦!來,把你的儀式做一遍,補充一下你的元氣,嗯?」
舒芹不想讓姊姊擔心,勉強想擠出笑臉,唇甫動,強忍了一天的淚卻滾出眼眶,哽咽著:「我差點殺了他……要不是我,他不會這樣……」
「事情都發生了,就別責備自己了。」舒蕙雯溫柔揩去她的淚水,「要懺悔和自責,都等他醒了以後再說,他現在正需要你,你若消沉下去,要怎麼照顧他?」
姊姊離去後,舒芹坐在床沿,輕握住南宮璟擱在毯子外的左手。醫生說他是體力消耗過度,這是醫學的看法;姬秀和所說的話才真正教她憂心。
他封住上人後就暈了過去,她照他說的找來剪刀,數尺長的髮絲隨著紅繩一落地,烏黑的色澤立刻轉為青綠,甚至腐蝕了地板,飄出惡臭。
姬秀和檢視過情況後,判斷那條紅繩乃是以特殊咒法織成,只要繫上人身,就能與被繫住的部分形成一個替身,可以轉移原本會發生在人身上的咒術。
換言之,那些明顯有毒的頭髮是他的替身。但紅繩是事前就綁好的,莫非他預見了地下室會出事,才要她為他繫上?
忽然,掌中的手輕輕一動,舒芹訝異轉頭,發現南宮璟慢慢睜開了眼。
他原本清澈的墨眸變得黯淡無光,茫然盯著空中的某一點,遲疑地撫著手裡柔軟的指掌,「……芹兒?」
舒芹一怔,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她。淚珠險些滾落,她拚命眨眼忍住,「你已經昏睡一整天了,覺得怎樣?」
「我……」想起發生的事,南宮璟緊扣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我很好。」他緊抓著她,像要藉此確認她安然無恙,教她又是一陣鼻酸,道:「秀和處理過了,地下室那扇門已經關起來,佟大哥也來過了,鄰居也有好多人都過來看你。」以往各自度日的鄰居聽說南宮璟出事,紛紛前來探視,貓醫院的一位女獸醫,還有上回見過的黑衣男人也來過。
「很多人?」他神色一凝,「他們都知道這裡出了什麼事?」
「沒有。」她連忙解釋,「佟大哥只說你除靈時出了點問題,除了我、秀和、佟大哥和……青蓮,沒人知道真相。」
「是嗎?」他鬆了口氣,神情卻依舊陰鬱,若有所思地握住她的手。
「那個……『東西』應該不是上人吧?」她遲疑地問。
「那確實是我師父。」
她不信,「怎麼可能?!那明明是——」
「惡靈。」他接完她的話。「我師父過世以後,就成了惡靈。他生前太過壓抑自己的慾望,死後被自己的慾望吞噬,成了無法超生的惡靈。」
「什麼慾望?」
「他想要錢。他根本沒想要成為普渡眾生的大好人,只是無意中做了幾次善事,大家把他捧成菩薩下凡,他喜歡被眾人仰賴、奉承,只好克制自己的慾望,扮演一個慈悲的救世者,過世以後,靈魂才會被壓抑了幾十年的物慾控制。我把他封在那個房間裡,常常把現金帶進去,當著他的面燒掉,希望能藉此平息他的怨氣,但……沒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