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冷冷地一撇,徹裡曼並不說話。
一旁的矮小精悍的人卻開口,「別亂稱兄道弟的,你這種人說的話,十成中只有一成能聽。暗地裡打鬼主意,難道我們爺主子會不知道?五嶽劍派與十大門派間,就你白山派是最假仁假義滿口道德,事實上放任自己獨子到處惹是生非,自己暗中勾黨結派營私圖利,上樑不正下樑歪。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我家爺主子親自動手!」
這番話說得白皓罡臉色鐵青發白。
「沒錯,想與我家爺主子單打獨鬥?我看你再等個幾十年再說吧!」胖子又開口嘻笑著說:「不過你恐怕活不過今天,還是等十八年後又是狗輩一條,到時候機會可能還大些!嘿嘿,我不會介意替爺主子踢一條狗的。」
「你們別欺人太甚。」白皓罡咬著牙透齒縫說。自出道以來,還沒有人敢這麼目中無人的對他嘲笑。
「我們欺什麼人了?我們欺的是條狗啊!」換成白面書生搖著扇子,不男不女的怪聲笑說。「說夠了。」
突然間,不怪擠開徹裡曼站到眾人之前。「你們別再捉弄白大俠。他的要求難道不公平嗎?一對一各爭勝敗,誰也別把問題牽扯到他人,我認為這很合情理。」
她轉頭看著徹裡曼,「怎麼樣?你要不要釋放眾人和白大俠單獨決戰?」
徹裡曼打自方才看見白皓罡以來便冷冰冰的神情,顯現出一絲氣惱。「你管了不該管的事,奴才。」
「什麼屬於不該管的?仗義執言人人有責啊!」
「正義?」徹裡曼極為不齒的說了,那兩字,接著便大力的握住她的手腕,低頭以冒火的雙眼說:「正義何干?這是我徹家的事,不需要你自以為是、多管閒事的插手干涉,你若再多事我便將你——」
「殺了嗎?還是把我扔給你的手下,」她雙手叉腰半點都不畏怯,道「儘管使出來,我不怕你。」
「沒錯,我是會把你扔給他們。」他使勁甩開她,不怪踉蹌兩步後又站定,徹裡曼咬牙恨聲說:「留著你這煩人又多嘴的女人有什麼用。」
未曾料到自己會難過,可是不怪的心真的微微作痛的,可是她迅速把那感覺藏在深深的土裡,埋起來牢牢覆住。「那麼你更應該釋放我們所有的人。」
他沒有回答不怪這句話,只轉頭對著白皓罡說:「我樂意親手取你的性命,可是在你死之前,以這些俘虜為交換,我要拿回屬於我徹家的東西,聽清楚沒有?姓白的。」
白皓罡心頭跳了那麼一下。那是不捨。當然他會不捨,多年來他握有那寶物,和其他人一樣,珍視的程度只差沒有把它縫到肚皮裡,不讓外人知道。就連愛妻也不曾看過他的寶物,那只為他一人而保存……「好,我換。」反正徹家這小子一死,寶物還是會回到真正主人的手裡。雖然那寶物只有六分之一,但已經足以發揮許多功用。他怎能捨得在這些年之後,失去它呢?
「我不信任你,姓白的。」徹裡曼道。他能清楚的看見此人眼中的貪婪之情,不懂為什麼這麼多人會被他偽善的面孔所騙。
難道長相端正,模樣看似剛正不阿就代表此人的心志如一?錯,人面禽獸比起真正的猛獸更要可怕。
當年那批殺手中,他對於姓白的存有最深的記憶,他永遠忘不掉姓白的面帶笑容的把劍插進三、四歲孩童的體內,好取得他們身後那箱箱的金銀珠寶。一個眼中只有財富與權名,全然不顧及良知與道德的惡人。
這讓他不覺懷疑世上有多少人,是帶著雙重面具在過日子的。在認識的人面前是大仁大德的一套,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卻又處處為惡,毫不在意天地間的真正正義,甚至嘲笑這世上的善良。唯有付出過慘痛代價的人,才能學習到寶貴的一課,只是它的代價實在太高。徹裡曼面色凝重,痛心的想著。
「你握有許多人質在手包括我妻子,我怎可能會騙你?」白皓罡又言。
「像你這種人,詭計多端,能相信才怪。」胖子厭惡的說:「就算我們爺主子懷疑你又怎樣?這表示他聰明得很,不會上你的當吃你的虧!」
「哼,小人心度君子腹,婆婆媽媽好不囉嗦。」不怪在他們身後扮鬼臉說。
徹裡曼臉色鐵青、生冷的綠眼、緊皺的眉頭在在都說明他心情的惡劣。「煽風點火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不怪閉上嘴,轉開頭去。
「我給你一個機會。」徹裡曼冷硬的說:「白夫人與郡主在我屬下的陪同下,和我們一起上山,只要你試圖玩任何花樣的話,她們倆誰都沒命。一個是你的愛妻,一個是王爺托管的高貴郡主,」他特意凝視著不怪說:「我相信她們的命都很值錢,你應該會小心行事,姓白的。」
***
徹裡曼在生氣,問題是……生誰的氣?
不怪騎在馬上,與瘦小矮個、長得頗有點機靈,名喚普西的人共乘。因為他很瘦小,所以兩人共騎還是綽綽有餘。不怪坐在他身後,卻頻頻看著騎於前方的高大男子。
說實話,她根本不用在乎他生氣或不生氣!
可不怪若真是誠實,就不得不承認她的在乎。她在乎徹裡曼冰冷的面孔,在乎他拒她於千里外的態度,更在乎他顯然深受過去所影響的人格。片面的聽了他與白皓罡的談話後,不怪多少瞭解了他一點。
復仇的慾望是可理解的,過去她也有過復仇的想法,比方說……對於沒有善待不奇姊的濟南王爺,不怪就很想在他飯裡下瀉藥、酒裡加迷藥,最好能讓他痛不欲生,就像不奇姊難過時一樣!
但是復仇的慾望也最容易吞噬掉人的理智。失去理智,人就會接近瘋狂、無止盡怨恨與永不止息悲傷,長此以往怎麼能快樂得起來呢?怪不得徹裡曼的臉上,時而封上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