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方子矜坐在離所有動物最遠的地方。「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可是佔了上風,要是辭職,豈不是遂了那個薛亦承的願?我才沒這麼沒骨氣!告訴妳吧,我一定要向那蠢蛋證明,釣金龜的女人不但可以釣得金龜,還可以對公司有一番建樹!」
「可是……我看妳好像很辛苦……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黑眼圈?!」方子矜跳起來。「快、快拿鏡子給我。今天早上化妝時我怎麼沒看見?」可惡!
孟小春趕忙遞過鏡子。「別、別擔心啦!子矜,就算是有了黑眼圈,妳還是很美的。而且這個黑眼圈看不太清楚,不,是幾乎看不見,真的。」
「哼!」看了半天,方子矜把鏡子丟下。「本小姐實力堅強,區區兩顆黑眼圈算什麼,我──就用這兩顆黑眼圈跟那傢伙拚了!」她握緊雙拳,宣示決心。
孟小春目瞪口呆地看著好友。「有……這麼嚴重嗎?」
「那當然!事關女人的名譽,咱們可不能讓人給看扁了!」她搖拳吶喊。「嗯,對了,妳的考試準備得怎麼樣?還不快混進來幫我,成天抱著貓狗做什麼?」
「子矜……」孟小春頓時心虛起來。「我在想,其實我現在的工作很好……要我去當大公司的秘書,我有點怕……」
「怕什麼?妳這人真不知怎麼了,什麼都怕,膽子小得嚇人,到底妳有什麼不怕的?」子矜氣結。
「這個。」她抱起她的貓。
方子矜翻了個白眼。「好,那妳怕不怕我?」
孟小春瞥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睫。「有時候……」
「有時候?」她提高聲調。
「常常……」孟小春趕緊吐實。
「常常?!」方子矜覺得血管快爆了。
「可、可是不是那種怕……」孟小春忙解釋。「有時候我……那個……我的意思是……」
「可以了。」方子矜伸出手制止。「總之一句話,妳要是不考進天下企業當秘書,我們這朋友也別做了。」
「子矜……」
「瞧妳什麼都怕,都已經二十八歲了,要再不走出去,難道將來妳想讓這些貓啊狗的伴妳終老嗎?好歹也學學怎麼跟『人』相處行不行?」
「哦……」孟小春垂下頭。
「算了,」子矜起身。「不跟妳說了。」
「妳又要去PUB嗎?」小春猛地抬頭。其實她也很想跟子矜說,PUB這種地方太常去不好……
「不去了。」她揮手。「我要回家。」
在那種地方認識的,沒幾個好東西。張財旺那傢伙就是鐵例,她可覺悟了,寧可回家看電視。
被那混蛋強吻的事,她可不敢告訴小春。小春本來就怕生、更怕男人,要是讓她知道這種事,非被嚇破膽不可。
「真的?」小春喜出望外。「不去PUB也好,那邊又是酒氣、又是一大堆怪人,每次我都好替妳擔心喔!」
子矜點點頭,拍拍她的肩。「我明白。還有記住,以後進了天下企業,別被太帥、條件太好的男人迷惑住,知道嗎?」
她這可是肺腑之言。就像張財旺,是她所見過最俊帥、最有品味、最……總之,是最符合她期望的男人。結果呢?
同樣是男人,薛亦承雖然長相土了點,但至少稱得上是正直。只不過正直古板得有點過了頭;論背景,看過員工資料,薛亦承家世也不算太差;能當上天下企業副理,工作能力和財力應該都不錯,一般而言,算是符合她釣金龜的標準了,那她為什麼不喜歡他呢……
等一下!
她赫然驚覺到,這諸多的評估全是基於外在條件。從頭到尾,她就像在上百貨公司買東西似的,挑選著她的對象。難道,她真是如此膚淺、只重外在和物質的女人?她再一次捫心自問。
貼出那種公告,做出勾引男同事的舉動,把自己當成貨物般推銷,方子矜,妳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不恰當了嗎?
薛亦承的話在她腦海裡迴響。
她真的是這樣的嗎?
一直以來,在男人之中,她始終扮演著被寵愛的公主、女皇,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這麼地理所當然,自然,在她最年輕貌美的時刻找到一個金龜婿,是她必然的歸宿,但現在,她卻有點疑惑了。
她這麼做,真的是對的嗎?
「嗯。我知道了。」孟小春點頭,表情卻顯得有些怪異。
「哦,好了,我走了。」小春的回答喚醒她雜亂的思緒,她走向門口,突然,鞋架角落一個怪異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孟小春,這是什麼?」她指向一雙鞋。
一雙男鞋?!
「那、那個不是──」小春臉色刷白。
方子矜立在門前,環起雙臂。「孟、小、春!」怕男人的孟小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竟然放男人進屋,而且還留下了鞋?!
這傢伙該不會是被哪個臭男人騙了吧?想想連她這種高手都得認栽,像小春這種好心好騙的女人,要是被歹人看上了……想著,她忍不住要擔心起來。
「不是!不是!」小春揮舞著雙手。「那個是我表弟!表弟的鞋!」
「表弟?」她狐疑。「哪個表弟?」
「就、就是屏東的那個嘛!他上台北來找工作,沒地方住,所以就暫時、暫時住我這兒了。」她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衝向客房。「妳看,他的衣物還在裡頭呢。」
方子矜走過去瞧,拿起一件三宅一生的襯衫。「嗯,是年輕男人的衣物沒錯。屏東來的?品味也太好了點吧。」
「他家有錢。」小春立刻搶答。「所以他比較喜歡台北。」再加批注。
「是嗎?怎麼他要住妳家,也沒聽妳提起?」她還是覺得怪。
「因、因為妳最近太忙了。」小春微笑,額上卻出現一層薄汗。「我想這種小事就不跟妳報告了,反正他也住不久嘛。」
「這樣啊……」方子矜皺了皺眉。「好吧,反正妳小心點就是。」
「嗯,我會的。」她送子矜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