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全黑衣著,肌膚白的黑吟鈴,帶著漠然的眸光,朝著機場四周轉了轉,那個動作彷彿不是在找人,而是隨意的觀看,一副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成,反正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他就是被她那抹神情所吸引,而她也在他彎下身子拾那塊木板時,往他的前方一站,低聲地說:「我就是卓馬,請問您是達克先生嗎?」
「是的!」他立刻抬起木板,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同時感到這個女人不伯美麗,而且高挑.更有這裡姑娘少見的冷靜。
就這麼相互介紹後,他便帶她到了他們這個部落來。
他的目光不時追隨著她,常見到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的一個畫面——
她坐在晴空萬里的樹蔭下吹竹笛。
她的笛子吹得真的很好聽,彷彿與大地連成一氣,自然而幽遠,沒有丁點世俗的氣息,彷若她天生就該屬於這裡。
他想自己已愛上了這個外地來的女子!
雖然他也曾在西方世界求學過,但最後還是回到這裡,因為家鄉需要他。這裡的人,教育水準平均較低,很多小孩是沒有受過教育的。
教育是百年樹人的大事,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他需要一個蕙質蘭心,又甘於在這塊神所特別賜予的土地上終老的女子為妻,來幫助他完成這個夢想!
他愛這塊土地,愛他的人民,當然也愛眼前吹著竹笛的女孩!
他決定以自己的真誠與上天賜予的機會,向她告白。 「卓馬。」
黑吟鈴一時還不能立即將這個名字與她的本名聯想在一塊,所以仍然浸淫在竹笛的音律中。
「卓馬,我有話想對你說。」達克索性更靠近她一些。
她這才回神,「什麼事?」她朝他露出淡淡的笑。「想合奏嗎?」她知道他也吹得一手好笛子,甚至還會以葉片、竹片……各種天然的東西製成簡單的樂器吹奏。 .
他接受她的建議,隨地抬起一段竹片,與她來段合奏,牛、羊像是有靈性地朝他們眾攏,至於一旁在玩耍的小孩,也快樂地笑鬧著跑近他們。
「卓馬、達克!卓馬、達克!要好!要好!」孩子興奮的叫嚷聲中,還有那麼點撮合的意味。
黑吟鈴放下竹笛,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忽然想到,結了這麼多次婚,她還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有的話,他或她會長得什麼樣子?
像她,還是像他們的父親?
一思及「孩子的父親」,她的心就飛到千里之外的波士頓。
一樣的天空,一樣的白雲,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換成了碩壯、黝黑,而且男人味十足的達克,而非如沙漠一般難測的白奕夫。
他——好嗎?她想他!
記得離開波士頓之前,她看過香港導演王家衛所編導的電影「2046」,裡面有句對白,讓她印象很深刻——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遇得太早,或是來得太晚,結果可能不一樣。
她和白奕夫算是認識太早,還是太晚呢?
達克在孩子的嘻鬧下,原本到口的告白又吞了回去,倏地站了起來,又哄又騙地試圖趕走這些孩子,「回去你們爸爸媽媽那裡!快!」
「不!不,我們要看達克和卓馬要好。」曬紅的小臉露出了淘氣的表情。
達克忽然從斜開襟的上衣中取出了一樣木雕,然後高聲宣佈:「現在我決定將這個飛鷹木雕送給你們其中的一個孩子,但是我必須看誰先離開這裡,回到你們父母那兒,明天同一時間再來,我會告訴你們誰是優勝者,他就可以得到它。」
為了得到木雕的孩子們,一下子做鳥獸散,往各自的家中奔去,誰也沒有問何時開始計時,誰家比較遠,公不公平之類的事。總之,他們就是一路往四面八方跑去。
黑吟鈴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
她的孩子若能夠在這塊單純的環境中長大,也不錯。
他會得到真正快樂的童年,也許會像她身邊的達克一樣有男子氣概,敬重大自然,愛家、愛神。
達克望著她難得露出的笑容人迷了。
「你說,你有事——找我?」她轉過頭問道,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神不對。那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流露出的迷戀眼神!
天啊!這可是她逃離至此,始料末及的事。
「是的。」達克清了清喉嚨。
她真的想躲起來,可是她不能!
打從她落居至此,生活所需全靠他幫忙,她沒理由在這時候逃開。
「卓馬,我希望你一直待在這裡。」他婉轉地說出他的請求。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我會給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不是我沒耐心,而是因為它比狩獵時的等待更教人難耐。」
「達克,我知道你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呢?她等待白奕夫的愛情所受的煎熬何止這些?
明知白奕夫是戈壁沙漠,還是一頭栽進去,試圖做個「風的女兒」,卻發現她其實是來自海島的孤挺花,根本承受不起他的烈日與酷寒。
為了生存下去,她選擇逃離,逃到這片草原上。
誰知,她的心底還是置放了沙漠仙人掌的種子,隱隱針蟄輕疼,總是提醒著他的存在,「你心中有人?」善於觀察的達克,直接推測問道。
她啞口無言。
實話、假話都會傷了這個善待她的人。
「我很想見見他!」他說。手中的樹枝卻在這時被他折成兩段。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也想見他呀!
「那好,我會給你時間整理,或是清除這段記憶,如果他值得你付出,我會祝福你,雖然我並不願意,但是我珍視你,視你如融化的冬雪、草原的晨露,所以,我願意獻上祝福!但如果他是個癩子,我會盡全力爭取你的愛!」達克立誓道。
「達克——」她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都別說,我等你。但還是老話一句,別讓我等太久,因為你也瞭解那種感受。」他以長有粗繭的兩指抵在她的朱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