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爭了,我們先找人問一下吧。小二哥!」遲秀秀見夥計上樓送酒水,連忙招喚他過來。
「客倌,還需要什麼嗎?」夥計慇勤地問。
「我們想問一下將軍府的事。」
夥計笑著說:「三位要上將軍府啊?可惜來晚一步,將軍前天上京去找朋友,現下不在將軍府呢。」
「我們不是要找將軍,是想見將軍的三姨太,她也跟將軍出府了嗎?」
「三姨太?將軍府沒有三姨太啊。」
「沒有三姨太?」遲秀秀詫異地看向鄔夜星。
夥計瞧鄔夜星沉著臉,連忙補充道:「說沒有也不對,事實上,七年前是有三姨太,但後來不知為什麼三姨太突然出家去了,所以將軍府從此沒有三姨太。」
「出家?」這個消息更令人驚訝得說下出話來。
「怎麼會?你知道她為什麼出家嗎?」
「富貴人家的想法我們怎麼會明白,不過三姨太很虔誠的,所以她出家倒也不算太意外。」
「小二哥,你知道三姨太在哪裡出家嗎?」
「這……我記得好像是在子陽山的華嚴庵。」
「子陽山在哪裡?遠嗎?」
「不遠不遠,約莫半天的路程,朝西走就行了。」
「謝謝小二哥。」遲秀秀掏出碎銀賞給夥計。
夥計收下碎銀,更加慇勤地笑道:「如果三位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叫我。」說完,便退下了。
「現在怎麼辦?還要繼續找她嗎?」遲秀秀看向若有所思的鄔夜星,不確定地問道。
鄔夜星淡淡地說:「既然知道她在不遠的華嚴庵,也不差這段路。」
「真讓人想不通,她怎麼會出家呢?」
「心中有愧吧。」鄔夜星想起愛落萍的話,淡淡地諷道。
「如果見到她,她真如夫人所說是間接造成你母親死亡的人,你會怎麼做?」
「你是問我會殺她嗎?」鄔夜星好笑地瞅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對。」
「也許會,也許不會。」
「這話有說跟沒說不是一樣嗎?」她不滿意地低嚷。
「怎麼?你聽她出家,就開始發善心了?」鄔夜星揚唇諷道。
「我不是發善心,只是覺得有些事過了這麼久,再在意也於事無補,我希望你能解開心結,放下過去。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快樂,我要你快樂。」
鄔夜星眼中的譏誚不見了,勾唇道:「有了你這個天天在我耳邊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傻丫頭,我還能做什麼?」
只要人不犯他,他自然懶得犯人。
「說得真是好。」感動的輕歎聲突兀的插入兩人的談話中。
鄔夜星冷冷地瞪著崔耳子,「你不是說勿聽、勿言、勿視嗎?」
「有時候耳朵還是會不小心聽到一些話的,不要計較那麼多嘛。」崔耳子皮厚地笑道。「說實話,解開心結或是明白過去的事這兩種方式各有好處,也各有缺點。如果是我,倒不太想弄清楚過去的事,尤其是上一代的事,明白太多只是讓自己痛苦罷了。」崔耳子認真地說。
「那是逃避現實。」鄔夜星淡漠地說。
「也許是逃避,但人生事事面對就太無趣了,逃避也需要勇氣。」
「裝聾作啞的勇氣。」鄔夜星嘲弄他的論調。
「唉!不是每個人如你一般,心臟都那麼強啊。否則就不會有『逃避』這兩個字了。」崔耳子笑道。
「沒有人能夠逃一輩子,就像你早晚會被逮回去娶妻生子,你就不要做困獸之鬥了,早些死心,我會送上大紅包,祝賀你成親。」鄔夜星一想到他被人逼婚就幸災樂禍的想笑。
「謝了,目前這個紅包暫時用不上。」崔耳子連忙搖頭。
鄔夜星笑了笑,看向朱紅的宅邸道:「既然知道三姨太在華嚴庵,我們上華嚴庵把事情問清楚吧。」
懸宕在心中多年的往事,就等著真相大白。
肅穆莊嚴的廳堂上,垂眸沉靜的佛像斂唇含笑,慈悲的面容安撫著所有靜佇祂面前的善男信女,得著平和與沉澱的力量。
遲秀秀望著大殿上的佛像,鼻間嗅著香燭的味道、耳朵聽著遠處的誦經聲,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千里迢迢來到平州找平遠將軍的小妾,得到的訊息竟然是她早在七年前就出家為尼。
她不明白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妾,怎麼會在嫁入將軍府多年後捨棄榮華富貴,甘於平淡?
是問心有愧,還是真的看破紅塵,所以遁隱佛門?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要找誰?」一位女尼雙手合十的含笑看著他們。
「我們不知道她的法號,只知她俗名秋艷水,七年前剃度。」遲秀秀望著女尼恭敬地問。
「秋艷水?」女尼愣了愣,半晌才笑道:「貧尼明心,七年前的俗名正是秋艷水。不知三位施主找貧尼有何貴事?」
三人聽她自稱秋艷水都有些詫異,面前的中年女尼面容雖清雅,卻不見任何嬌媚之姿,更與愛落萍口中有高明手腕的侍女形象離得更遠。
「我是鄔雲霓之子鄔念天。」鄔夜星報出母親取的名宇,只見明心聽到鄔雲霓的名宇時有些激動,但立即平靜下來。
「你是……小姐和樂宮主的兒子?」明心望著鄔夜星,笑道:「我剛才就覺得你很面善,原來你真是故人之子,長得和樂宮主真像。」
「我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
「請說。」明心和煦地笑道。
「我母親死亡的真相。」鄔夜星黑亮的眼盯著明心,直截了當地問。
明心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淒然。「人都往生多年了,再追究又能如何?」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明心長歎一聲,「小姐的死是個意外。」
「愛落萍說我娘中毒,但是你卻見死不救。」鄔夜星炯然的眼眸盯著明心,冷冷地說。
明心瞼色微白,哀傷地說:「我以為小姐服毒只是作戲,沒有想到她真的會服毒,等我發現不對勁,找大夫時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她自己服毒?」鄔夜星喃喃。
明心望著鄔夜星輕歎,「小姐是個敏感的人,她用生命愛著樂宮主,但也對他已婚的身份有著不諒解。為了讓樂宮主痛苦,所以小姐後來常會做出一些自殘的舉動,他們的愛讓許多人活在痛苦之中,包括了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