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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總之就是匆匆忙忙的做了不少迷糊事,讓尾隨其後的柳縫衣不停的賠禮、收拾殘局,以銀兩賠償所有人的損失方能平息眾怒。

  可是方小巧什麼也不知情,高高興興的跑進一間名聲不怎麼好的野店裡,沒有停腳直往最後頭的雅房沖。

  「我回來了。」

  正在清洗一塊玉珮的「大嬸」,頭也不回的輕哼一聲,意思要方小巧小聲點,她耳沒聾、目未瞎,不需要敲鑼打鼓地宣告自己的到來,小丫頭還沒偉大到她得親自上一剛恭迎。

  「呃,可以用膳了嗎?」他小聲的問道,不敢太猖狂的露出一臉饞相。

  只是口水已經滴成涎,有點難看。

  「你在外頭還沒吃夠嗎?」除了吃她還會做什麼?跟養個廢物有何兩樣。

  他馬上睜眼說瞎話的猛搖頭,「我連一口茶也沒偷喝喔!你不知道馬幫的大門有多難進,我等了又等就是沒人理我,還叫我別擋著人,小心馬蹄子一揚不償命,你說他們可不可惡,居然把好心人拒於門外,他們實在該遭天打雷劈!」

  「拿來。」

  「拿什麼?你沒叫我收回禮呀!」真是太可惜了,竟然沒想到要他們拿銀子來換。

  人命值多少,能不能論斤論兩賣?

  「碎銀。」話同樣不多,但足以令方小巧臉色大變,手心冒汗的笑得不自在。

  「呃,那個我……這個你……銀子我收得好好的沒有弄丟,你不用擔心有賊會偷了它。」奇怪,背好涼,整個發麻似的不舒坦。

  她就是賊。「三分真來七分假。」

  「咦,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太懂耶!」真的假呀,到底有何含意,主子的話太深奧了,他難以理解。

  「騙人。」她的道行還太淺,不到火候。

  「喔!是騙人啊……啊!騙……騙人?!」她怎麼曉得他滿嘴謊言,她有跟在後面偷看呀?

  「用不著驚訝,我大姊是狡字輩的老手,她說十個謊有十一個像是真的,天衣無縫得讓你以為自己才是錯的。」她拙劣的技巧還不夠瞞過明眼人,有待加強。

  「你……呃,我沒誤會的話,主子在教我怎麼說謊是不是?」他小聲的問道,面露疑色。

  哪有人會教這種不入流的事,誠實為上不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嗎?為什麼主子會反其道而行,偏教些旁門左道?

  方小巧實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但有飯吃他就開心了,至少不用流離顛沛的沿街乞討,跟著主子有吃有住還有零花可拿,比起以前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先騙自己才能騙別人。」如果連自己都騙不過如何說服別人相信?這叫工於心計。

  「哪有人騙自己……啊,有鬼!」見著突然轉過身的主子,他嚇得大叫。不要呀!他還沒嘗過上花街的滋味,不想太早死。

  膽小的方小巧飛也似的貼著牆直發抖,那一跳跳得三丈遠,還猛嚼豆子,上下兩排白牙卡卡地作響,彷彿見到人間最醜惡的面容,驚得血色全無當成鬼魅現身,腳尖幾乎離地的沒力氣逃走。

  冷笑的「大嬸」完全看不出一絲笑意,發皺的眼皮垂蓋住冷冷的眸光,鼻腫如蒜還倒插一根黑粗的毛髮,左頰多了塊包子大的肉瘤,晃來晃去的十分嚇人,沒點膽子的人真的會被她給嚇死。

  更別提那缺角的嘴少了一大半,參差不齊的黑牙看起來有點外露,猛一瞧還真像死不瞑目的怨魂,張牙舞爪的不知道要捉誰去抵命。

  羅蘭衣最擅長的易容術已經練就到了無所不易的程度,只要給她一把尋常可見、具有黏性的泥土,以及調勻所需用的水,她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變化出無數張各式各樣的臉譜,而且絕無重複或一丁點神似。

  除了無法維持長久外,微妙微肖的與真人臉皮無異,叫人分不出真假。

  若是使用她特別調製的藥水和易容配備,更能緊黏皮肉,十天半個月長期戴在臉上也無妨,就算有人硬撕也撕不下來,非要她的還原水才能還諸本來面目,否則沒人會發現那張臉皮是假的。

  「你見過鬼嗎?」大驚小怪的,鬼被她一吼也嚇跑了。

  纖細的指間輕往額上一點,剛拉平的人皮面具如同毫無重量的薄紙般輕輕滑落,一張清麗絕倫的冷然艷容霎時照亮一室灰澀,美得叫人心口一緊,難以回神的為她的美麗所震懾。

  美與醜的差別極大,一似游鬼一似天仙,皮相之精妙盡在她一雙巧手,無人能習得她一身真功夫。

  「主子呀!你別嚇我了,我膽子再大也會被你不時出現的怪臉嚇得手腳抽搐。」阿爹呀!你一定要多保佑保佑,千萬別太早去投胎,多嚇幾回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過幾天得到廟裡求幾張驅邪避災的符紙保身,他的主子不是普通的怪,老喜歡換臉,他不先作打算怎麼成?膽子嚇破了就沒得活。

  「下次讓你嚇人。」該給她一張什麼樣的臉呢?羅蘭衣在腦海裡思付著各種光怪陸離的臉模。

  他一聽,好不容易站直的腳差點又發軟,「不要吧!我非常滿意自己目前的這張臉,不勞主子費心。」

  對於當鬼,他興趣缺缺。

  「哪天你被人追債時,你會迫不及待的想換張臉。」不少人為了躲避仇家想換張臉,她肯在她臉上下功夫是她的福氣。

  沒那麼倒霉吧!他想。「主子,你餓不餓,要不要吩咐掌櫃的上菜?」

  他真的餓得可以掃光一桌子菜了。

  「別叫我竹子,難聽。」她突然眼睛一利的看向窗外,陰冷的氣息更為濃重。

  「是主子不是竹子啦!主子……呃!竹子……」完了,完了,被她影響了,主竹不分。

  哭喪著臉的方小巧抱著頭著急,舌頭打結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的主人。

  「不許掉眼淚。」她不會心軟。

  「我……沒有哭。」他用力的吸吸鼻子,眼眶發紅是進了沙子。「不然我叫你一聲蘭姑娘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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