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兒莫哭。」
「但……很痛呀,爹!」
打在兒身,痛在爺心,見從小就捧在手心呵護的兒子拐著腿,再添上鄭老爺親自跑來告狀,在鄰縣的妓院溫存了三天三夜,才剛回府的范姜鍾和暴跳如雷。
「究竟是誰幹的好事?」
「阿輝,把你知道的全都跟知府大人說。」
頭紮布巾的狗腿輝氣息奄奄的讓人抬了上前。
「稟大人,只知這惡徒幾天前才進城的……咳咳……」他沒少爺好命可以躺著休息,就算只剩一口氣,也得咬著牙齦過府告狀。「身邊就一老一少伴著……咳……」腦袋破了個大洞、三根肋骨被硬生生踹斷,痛死人了。
「外地人?」
「可不就是個不長眼的外來客嘛!」忿忿難平的鄭老爺接回發言權。
「好樣的,初到蘇州城就這麼大剌剌的挑上我范姜鍾和的孩兒?」站在自己的地盤上,他的氣焰無人能及。「他們住哪兒?」
鄭老爺望向要死不活的狗腿輝。
「就在東華胡同的君悅客棧……咳咳……」
這麼近?
「來人,全杵著做啥?去給我將這群鼠輩逮來,我要連夜好好的審這案子。」
換句話說,知府大人要報仇了!
心裡得意且逐漸氣定神閒,鄭老爺正打算討杯涼茶喝,就聽見府衙大門傳來喧嘩,人聲擾嚷直往這兒吵來。
門房與衙役對上幾個勁裝硬漢,兩票人不請自進,紛紛在大廳站定。
怒氣正盛的范姜鍾和哪忍得住氣,重重往桌面一拍。「哪來的野人?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在這裡放肆。」
「稟大人……」
「閉嘴,沒要你多話,退一邊去。」喝退下屬,一雙浸淫太多酒色財氣的老眼打量著對方。「你們是誰?」
「你是范姜鍾和?」
「沒錯,本官正是蘇州知府范姜鍾和。」他大袖一揮,官威十足。「你們是何人?可知擅闖府邸該判什麼罪?」
面無表情的五人均蹙起眉心,眼神飛快傳遞確認,接著帶頭的壯漢開口了。
「欽差大人。奉聖上手諭,范姜鍾和身為蘇州知府卻玩忽職守,縱容其子偕友人知法犯法,事證確鑿,罪無可赦,今令吾等摘去你的頂上花翎,發配邊疆行軍,其子與一干共犯一併論罪,即刻上路,不得有誤。」
聖、聖上?!
范姜鍾和的腦袋一片空茫。
壯漢也沒等他回過神來,朝左右使個眼色,立即動手將一干人犯全都帶走,大廳倏地陷入一片冷駭的清寂,獨留雙腿發軟、滿臉驚疑,整個人癱在地上的鄭老爺。
知府大人?聖上?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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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的?曾瀕臨生死邊緣的人會有著異於常人的感應。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沒給水鬼撈去,鄔然也沒好到哪兒去。惡夢,彷彿永無休止般,有些清晰、有些模糊、有些驚悚、有些……不,不是有些,是全部的畫面都極令人驚恐且愕然。
唉!
捧著甜點走進房,孫別稔恰巧聽進了這聲哀歎。
「妳這歎氣,是為哪一樁?」
歎氣是因為她初次逢春的芳心已蠢蠢欲動了,偏偏,漫漫長夜都會陪她一起面對夜魔的孫大稔是個大木頭。她遮遮掩掩的怕招惹閒話,他竟也無所謂的任她彆扭,就這麼做一對蓋棉被純聊天的朋友。
她在被子裡,而他,躺在薄被上頭,盯著她的黑眸閃爍著熾熱的誘惑,但雙手卻安分的讓人光火。
唉!
「這聲歎,妳又是為哪一樁?」奉上甜點,拉開帷簾,他在她身邊坐下。
話說回來,能怨他是木頭人嗎?誰教她豬頭,早早就嚷著什麼閨女守則。
「眉心深鎖,嘖嘖,這麼嚴重呀?」食指輕輕劃過她的眉心,經過小巧渾圓的俏鼻,描繪著微噘的紅菱唇。「說啦。」
「我想問你。」想點別的事情來分分心思好了。他的指腹,好燙,燒得她的心也沸沸揚揚。「我聽初二哥提到一些流言八卦。」
「是,也不是。」
「什麼?」
「兒子是我傷的,但老子不是我整的。」真恨,他總慢了一步。「最近我的行動變遲頓了。」而原因,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他心知肚明。
至於范姜等一干人所面對的懲罰,他嚴重懷疑是成叔搞的鬼!
「你真的知道我想問什麼?」
「范姜父子的事。」
「討厭,我都還沒問出口呢。」眨眨眼,鄔然語帶不滿。「你就不能笨一點嗎?」
「這就難嘍。」最近,她越來越「原形畢露」了。「去跟我爹娘說吧。」可是,他喜歡她的原形。
眼淚汪汪討人憐愛的她,他較不愛,因為,惹他心疼,甚至連理智跟判斷力也失了常態,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我跟他們又不熟識。」
「那簡單,見個面、吃頓飯,包你們又熟又識。」他漫不經心的向窗外瞟去,似乎瞧見了什麼。「這幾天,妳別亂跑。」
「啊?」
「有人盯上妳了。」孫別稔沒瞞她。
鄔然張口結舌,但沒抗議,只是滿心惶恐。
連他都開口警告她了,這是不是代表曾在她惡夢裡出現的臉孔,是真的?
「色不迷人人自迷呀!」見她怔愕的神情漸漸浮上懼駭,他又開始不正經了。「誰教妳沒事生了副沉魚落雁之姿,害人不淺、害人不淺呀。」
「我才不美呢……呃,你真這麼認為?」
「哇!隨便說說,妳又信了。」
「……」
「又變臉了。」
睖瞪著他,她的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如果她痛扁他一頓,不知會不會死無全屍?
可是,她好想、好想好想打扁那張泛著賊笑的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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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有滿肚子的委屈想跟成叔哭訴,可是,偏難啟齒。
詫望著跟屁蟲,成叔索性停步,見初二忙不迭的乾笑裝沒事,他也沒多問,但將他稍微誇張扶著好了個八九成的腰桿猛抽氣的動作看在眼底……嘖,這傢伙,真多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