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悶怨,鄔然惡意盈心的無聲詛咒,卻冷不防的打了個哆嗦。奇怪,她的心有這麼毒辣嗎?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正想扶起幾乎痛到蹲跪在地的他,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
「初二怎麼了?」
糟了,孫少爺怎會突然冒了出來?
「哪知。」敵我未分之前,她得謹言慎行些。「大概是動作太大,又扯到傷口了。」避重就輕,先撇開關係要緊。
從成叔和孫少爺的態度,她揣測他們對她是心存善念,但初二哥就不同了,可她不怨他,畢竟他身上的傷是因她而起,會對她恨得牙癢癢的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人不親土親,誰知道似乎是權大勢大的孫少爺會不會一個翻臉,將她棄而不顧。
果然,恍若救世主出現了,初二哪會放過喊冤的機會呀。
「少爺,她欺負我。」
「她?」
「我?」鄔然一臉無辜的眨眨眼。「我可沒對你動手動腳。」
「妳、妳對我講話尖酸刻薄。」
「我,尖酸刻薄?」她神情更無辜了。「初二哥,你會不會是聽錯了?」
「聽錯,這就妳跟我而已,我怎會聽錯?!」
「可是,初二哥說話向來直截了當……萬一是別人曾這麼說,你在床上躺了幾天,又喝了這麼多的湯藥,腦子不清楚是很自然的事,對不對,孫少爺?」她將球丟出去,看他怎麼接。
斜睨了她一眼,孫別稔似笑非笑。
「少來,腦袋被敲個大洞的人是妳耶!」情緒太激動、搶著解釋的初二又是一陣捶胸頓足,自然又是痛得哀哀叫。
初二哥這麼激動,要不要緊呀?無辜的表情持續著,鄔然同情在心。
孫別稔講話了。「初二,你這麼快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大夫要我再躺個兩天。」初二憨直,不敢瞞自家少爺。「是因為聽到她的聲音才……」
「才怎樣?」
才跑出來尋她的梁子啦!
眼再拙,初二仍捕捉到少爺跟那小妖女的眉來眼去,再呆再笨,也知道自己這一仗是敗下陣來,只好摸摸鼻子,認了。
「算啦,我回房了。」偷偷又惡狠狠的,他白了她一眼,以唇語警告。「妳給我小心一點。」經過舊布包時,他甚至順便踹了一腳。
哇,這梁子結得真大呀!鄔然壓根就不想跟初二哥扯破臉,畢竟還得相處一段時間。
「他恨我。」目送他忿忿離去的背影,她忍不住歎道。
「妳這麼欺他,他當然恨妳。」
赫!孫別稔講話也這麼直接且毒辣呀。
「我?有嗎?」
「這表情是不錯。」
「啊?」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下回想裝無辜時,嘴角別提得太高。」
「呃……」
「會扣分。」
這叫什麼?窩裡反。可是,真沒想到他竟會偏向她這邊哩!
「謝謝,我會記住。」鄔然小小聲的響應,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一時心軟,又跑回去拎起初二哥的破布包。
就當是補償他吃了悶虧的代價吧!
「真髒。」
「我也這麼覺得。」
「妳該不會就這麼跟初二說的吧?」
「咦,不能說嗎?」
孫別稔笑出聲。「難怪他怨妳。」數落的語氣絲毫嗅不出責備,只有寵溺及顯而易見的縱容。
鄔然陪著歎氣,唇畔卻不由自主的綻出一朵笑蕊。
這回,是真心的笑了。
第四章
黑瞳有神且深邃,像是無底的靜湖,讓人沉醉其中而不思醒;高挺的俊鼻刻劃著略顯寒酷的性格;微薄的唇瓣不時泛著淺淺的嫣紅,誘人貼近,儒雅的談吐偶爾透著一種疏離的冷漠,彷彿只要一個小小的波瀾就會掀起教人不寒而慄的驚詫;精瘦修長的體魄、奕奕的神采,常令人瞧得目不轉睛,任誰都不會否認孫別稔是個極醒目的男人。
重點來了!
姑且不論他的穿著與配飾,若知曉他是關外那富可敵國的孫氏一族的唯一繼承人──沒錯,孫別稔絕對是個極醒目且不容忽視的大肥羊。
在城外的小村落待了幾天,才上路,他們就被人盯上了。
「少爺,要不要打發掉他們?」
當然要打發掉這些人呀,他最討厭跟屁蟲了。孫別稔沉忖的視線又投向鄔然。
他們的目標是他?還是她?
「少爺?」
「她的傷倒是好得挺快的。」呵呵!初二這頭鬥牛又想去尋她麻煩了。「成叔,你真是有一套。」
開玩笑,奉她如上賓般噓寒問暖,不計成本的藥材跟一日三餐兼宵夜的食補,若她到今日還不能活蹦亂跳才是有鬼呢!心裡咕噥,成叔沒吭氣,只是微笑。
要提防禍從口出呀!這陣子,不知怎地他竟將這四個字給刻在心口上了。
「所以呀,有成叔隨行,我總是無憂無慮。」
「謝少爺誇讚。」微笑。他完全不上當,堅忍不拔的扯回重點。「要我去解決他們嗎?」
少爺以為他沒捕捉到方才掠過他眼底那抹異於往常的興味與愉悅。馬不停蹄的趕路,行程是無聊了些,所以,少爺總偶爾會找個人調劑一下生活情趣,嘖嘖,他才不上鉤呢!
「我在誇你呀。」
「謝少爺。」
「這字字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呀。」
「謝少爺。」
「唉!成叔,你這麼無動於衷,真是教我好傷心呢。」
「謝少爺的誇讚,只是,少爺還是別將心思浪費在我身上了。」成叔還是一笑置之。「初二在前頭,我喊他過來陪少爺聊聊,可好?」甚至連鄔姑娘,他也不介意雙手奉上,只要能保他安然脫身。
「哈哈,成叔閃事的功夫真是越練越精了。」孫別稔眸裡突然滲進了一絲犀利的冷冽光彩。「先別打草驚蛇。」
點頭,成叔懂他的用心,心中不無疑惑。
不知對方究竟盯上誰?是貪人、貪財?無論是哪一個,只要他們敢妄動,他會讓他們死得很慘。話說回來,他們盯梢的手法真不是普通的拙劣,就算他反撲成功,傳出去也不見得多有光彩。
「明天就到蘇州了,鄔姑娘她怎麼……唉!他們怎又開槓了?」頭,又開始隱隱抽著痛。「少爺,我去跟他們調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