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不知道那段記憶對她來說像夢一般的美好嗎?那是她二十幾年來最快樂的時光,是她只敢在午夜裡流淚思念的過往,他為何要如此曲解?
心底的傷口越裂越大。她悲哀地告訴自己:這樣也好。愛一個人很苦,愛恨交織更是艱苦。她捨不得讓他承受那麼巨大的煎熬,所以,就讓仲堯恨她吧,讓他收回付出的愛情,從此對她只有恨,沒有愛。
「你說的都對。」無視內心正在悲泣,湘彌面無表情地道:「展仲堯,我很抱歉自己曾經欺騙你,但,歉意不代表愛情。自始至終,我愛的都是譚健弘。他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只有他瞭解我的心事,懂得我的喜怒哀樂,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是牢不可分了。廖儷淇應該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吧?老實說,我很愛健弘,倘若不是為了那筆錢,我才捨不得離開他,遠赴新加坡。」
低下頭看著購物籃內的男用內衣,湘彌飄忽地微笑,複雜的情愫全隱在眸底。
「我不想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感覺,我只知道——我跟廖儷淇的交易已經結束了。銀貨兩訖,從此再無瓜葛。現在我只想平靜地跟健弘過著小夫妻般的生活,再也不被任何人打擾。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原來淚水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澀,鹹鹹澀澀地滑入胃底,教她悲痛得幾乎要暈眩。但她依舊強迫自己冷淡,她要讓仲堯恨她,對她再無愛情。總有一天,他對她的恨也會淡去,完全忘記賀湘彌這個人,忘記那段夢一般的回憶……
好痛苦……心碎的滋味竟是如此痛苦,誰來教教她要如何撐過去?
展仲堯瞼色驟變,惡狠狠地瞪著她,凌厲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撕碎。「很好、很好!我總算完全明白了。拜你所賜,我終於見識到何謂「蛇蠍女」,終於明白一個人的心可以多惡毒、多貪婪,一個人可以多不知羞恥!」
他的語氣像是夾了冰霜,一字一句地攻擊著她。「賀湘彌,我詛咒你!我但願這輩子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冷冽地撂下話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決絕地離去,步伐又快又急,像是在發洩滿腔的怒火,更像是要完全揮別這段荒謬的記憶。
……終於走了嗎?湘彌不敢回頭,死命地咬住下唇,不允許自己哭出聲,更不許自己追上前去。隱忍已久的淚水潸然滑落臉頰,她知道,他們之間結束了,真的結束了……
她成功地把仲堯氣走了,往後,她的人生將會是一片死寂,沒有未來、沒有憧憬,更不會有—絲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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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地過了好幾天後,湘彌每天努力地上班、下班,並拚命找機會加班或兼差。日子很規律,她看起來好像過得很忙碌、很充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管生活忙不忙碌,對她而言都沒有什麼兩樣,因為,她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這天下班後,她默默地打卡離開公司,獨自走在下著毛毛細雨的街道上。她不想吃晚餐,也不在乎細雨打濕了她的頭髮。她只想一個人走一走,讓心情完全沈澱下來。
雨勢越來越大,她卻停在一間蛋糕店前不肯離去,眼神迷濛地望著櫥窗裡的漂亮蛋糕。她永遠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於——仲堯的生日。
還在新加坡時,她曾興致勃勃地想著要如何替仲堯慶生。那時的她好興奮、好快樂,她甚至計劃要親手做一個巧克力蛋糕。
沒想到隔不到幾個小時,她就被迫離開他了。她沒有資格再見到他,更沒有資格為他辦生日派對、為他洗手做羹湯了。
他現在還好嗎?是否離開台灣了?是否有人替他慶生?·他跟廖儷淇會如期結婚嗎?還是會退婚另娶別人?
她不敢猜測他的狀況,只能告訴自己:這一切都與你無關。
仲堯有仲堯的未來,她則要過她自己的日子,兩人就像漸行漸遠的並行線,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了。
黯然神傷之際,手機響了。湘彌接聽後,聽到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傳來——
「湘彌嗎?」
「是,請問您是哪位?」她有些疑惑。手機號碼是新換的,很少人知道,而且,這個聲音雖陌生卻又有點兒熟悉……她努力地回想著。
對方道:「我是廖儷淇的母親。」
什麼?!湘彌一愣。是曾妍雲?她為何也在台灣?
曾妍雲道:「我現在在你公司附近的「XX日本料理店」,可以跟你談一談嗎?我很想見你。」
湘彌不知所措地抓緊手機,廖母連她上班的地點都知道,可見她也跟展仲堯一樣調查過她了。可她為何會來台灣,而且是在展仲堯之後出現?
儘管覺得錯愕,湘彌卻毫不猶豫地道:「好,我知道那裡,我馬上趕過去。」
不知為何,她對廖母始終有一份孺慕之情,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早逝的母親般。也許這個念頭很荒謬,但她卻完全不排斥廖母,甚至懷念著她溫暖的手。她很想再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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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趕到餐廳後,她對侍者道:「我想找一位曾妍雲女士。」
侍者點頭。「你是賀小姐吧?曾女士已經在包廂內了,請跟我來。」
在侍者的引領下,湘彌穿越裝潢古典的日式迴廊,來到裡頭最隱密的—間包廂前。
一打開紙門,她便看到曾妍雲微笑地端坐在內。
「快進來,外面在下雨吧?」
湘彌脫了鞋子坐下,曾妍雲立刻站起來,打開皮包取出乾淨的手帕,溫柔地替她擦拭濕漉的髮絲,宛如慈母般。
「害你淋雨跑過來,真不好意思。是我不對,我應該派人去接你的。」
「伯母?」湘彌受寵若驚,遲疑地看著她。「您為何會在台北?我相信您應該已經知道整件事了,難道您不恨我嗎?」廖母為何會對她這麼好呢?她是破壞廖儷淇婚事的大罪人,身為母親的她,肯定會恨她入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