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去打聲招呼罷了。」
「拜託,要追女人也得講點原則好不好,你這樣去搞破壞會有報應的!」
羅汛依舊笑容可掬。「你知道我玩牌的時候,要是手裡拿到一副爛到極點的牌,而我偏偏又很想贏得賭注時,會怎麼辦嗎?」
「怎麼辦?」裴若津忍住歎氣的衝動,很合作地問道。
「我會作弊。」他走開前拋下一句。
「我就知道……」裴若津對著那修長的背影搖頭,同時發誓以後死也不要跟羅汛一起打牌。
沒人比他更瞭解好友的本性。
除了攝影和少數幾個人之外,羅汛基本上對凡事都看得相當平淡,甚至接近漠不關心,那友善而無害的笑容常給人一種親切的印象,極少人能留意到底下所隱藏的疏離和狡詐。不幸的是,像他這種人在遇上了想要的東西時,也有一股過人的執著,若不得手絕不放棄。
必要時,他會不惜玩陰的。
很顯然的,他想要得到那個女孩,而一個單純的年輕小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哈啾!」沈千渝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妳還好吧?」曾俊傑停下了房屋貸款的話題,關切地傾身問道。
「沒事。」她不好意思地朝他微笑,然後有幾分心虛地垂首喝了口卡布奇諾。
事實上,她有些感激這個小小的突發事件。這個古怪的噴嚏硬是將她由罕見的神遊狀態中拉回現實。
這是他們每週固定三次的午餐約會之一,經由他的同事推薦,他們來到這家據說相當熱門的咖啡店。通常她都能很專注地聽他說話,然而今日她卻很難集中注意力。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有好幾次都盯著曾俊傑的嘴巴出神,而腦子裡卻浮琨另一張總是掛著痞痞笑容的嘴……
還有那兩片薄唇貼在她嘴上的感覺。
她甩甩頭,頑固地將那些不受歡迎的記憶逐出腦海。
一旦她和俊傑交往到一個程度,他們就會接吻,到時這個唯一的一次經驗將輕而易舉地被抹去,不留任何痕跡。
她十分確定這一點。
畢竟那個「自由」攝影師代表著一切她所不贊同的特質,根本無法與對面這個既可靠又上進的青年相比……呃?她是在發什麼神經?幹麼拿這兩人相比啊?!
「俊傑,抱歉,我剛剛沒有聽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說一次第一次購屋的夫婦要怎麼樣申請貸款?」
「當然。」他推了推鼻粱上的金框眼鏡。「首先,要是這對夫妻兩人都--」
「千渝?小渝?是妳嗎?」一陣男性的大嗓門由遠而近,打斷了曾俊傑的話。
沈千渝頓時全身僵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高大的身材造成一大片陰影,像烏雲一般籠罩在她的頭頂。「市區這麼大,偏偏我們就在同一個地方喝咖啡,這還真巧!」
顯然台北市還是不夠大。沈千渝悶悶地在心中補上一句。
「你怎麼會在這兒?」顧不得禮貌,一句話衝口而出。
「這是一個朋友經營的店,我過來敘敘舊。」羅汛面帶微笑地回答。
「千渝,這位是?」曾俊傑問道。
羅汛立刻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羅汛。」
曾俊傑回報以姓名,並露出含蓄的詢問表情。
「千渝沒跟你提過我嗎?」羅汛的笑容更加友善。「我和她是--」
「鄰居!」她情急地介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嗓門過大,趕緊陪笑道:「羅汛是我的鄰居。」誰知道這個難以預測的男人會說出什麼不堪入耳的事?
羅汛不著痕跡地掃了她一眼,眸中閃過有趣的光芒。「是啊,我跟千渝從小就是鄰居,後來居然又搬進同一棟大樓,這不是緣分嗎?啊,我想起來了……一他一臉的茅塞頓開。「你就是千渝常提到的那位青年才俊,曾兄是位會計師吧?」
沈千渝不悅地聆聽著漫天大謊,卻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我在附近的銀行做事。」曾俊傑禮貌地出聲糾正,同時又推了一下眼鏡。
「銀行?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位真正的內行人詢問一些有關外匯方面的信息,沒想到眼前就有位專家。曾兄,不會介意我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吧?我知道你這種大忙人的時間都很寶貴的。」
「當然不會。」曾俊傑頓時覺得自己身價百倍,甚至露出了笑容。
沈千渝試著插嘴:「俊傑不是負責外匯方--」
「千渝,乖,妳去向店老闆買單,叫他把你們的消費都記在我的帳上。」羅汛的口吻就像個大哥哥般親切,只差沒在她頭上拍兩下。「順便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妳的頭髮,妳的頭髮有點亂了。」
她反射性地舉手摸了摸腦後的馬尾,猶豫不決地端詳了那張童叟無欺的臉半晌之後才點頭,同時暗中決定要自己付帳。這頓簡餐本來就輪到她作東,她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
「哪一個是老闆?」剛剛替他們送東西的女孩看起來應該只是工讀生。
「角落那個正在喝鮮奶的長髮男人就是了。」
羅汛和曾俊傑看著她轉身離去。
「她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對不對?」
「嗯。」曾俊傑點頭附和。
「打從千渝才這麼大、還包著尿片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羅汛轉向身旁的男人,一隻手掌比了個高度。「從小看著她長大,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金框眼鏡後的雙眼看著他,顯然不太確定話題的走向。
「曾兄,我就向你坦白吧……我會想要私下跟你談談,主要是為了千渝,也想藉這個機會謝謝你。」
「謝我?」
「是啊,千渝的家人和我一直都很擔心她,當她向我們提到你的時候,我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知道她遇上了個既體貼又有耐心的好男人,你知道,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接納她的另一面。」
「她的另一面?」曾俊傑像只鸚鵡一樣重複。
「啊,你看我這張嘴,老是用錯字眼。」羅汛的臉上有著慚愧。「抱歉,我不是有意把她的情況講得這麼嚴重,曾兄別介意,王醫師就說了,她只需要多一點時間和一個願意開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