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樣一說,左父氣得額上青筋亂跳,一隻手顫抖地直指著嫘兵兵,氣得說不出話。
「左伯母,我看伯父身體不適,您還是扶他回去休息得好。」三言兩語,她開口送客了。
兩老摸著鼻子,氣呼呼打道回府。
本來就盛氣凌人,現在得勢更加沒完沒了,眼睛都長在頭頂了。
她慢慢收拾著茶具,不一會,就見氣急敗壞的左夢言像一陣風席捲而來。
還沒來得及喘氣,他把整個身軀塞到嫘兵兵面前。
「我爹說你無意嫁我,真的嗎?」
逃開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嫘兵兵走到窗邊,看著蔚藍晴空。
「我們沒有婚約吧,從來。」
不是心死,不是任何波動的情緒,是一種打從心底說不出來的酸楚,她跟他究竟是什麼?毋需細究,就算弄不明白,現在也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
有某個東西斷了,怎麼都接不回來。
「你變心了。」
這麼大的指控。「書獃子。」她不信地低喊。
左夢言一顆心悸動著,卜通卜通的跳,玳瑁鏡後面的目光變專注了。
「我的心你不懂。」
「我懂,你天天給我送飯,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最初,她也以為這樣便是地久天長。
左夢言聞言怔住了。
「我知道你愛吃沒有魚刺的魚,愛喝稀飯,愛穿藏青色的褂子,最愛《論語》、《春秋》兩部書,睡覺會踢被子,夏日愛待在池塘邊看錦鯉,一心要以文筆平天下,懷抱濟世救人的胸襟,你想的,我都懂。」她用詩一般的眼神回看他。
「可是我也會貪心地想,你懂我多少?你會知道,我愛吃甜食,想仗義江湖……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對?」
他有些惱怒。
「你嫁給我,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懂你!」
愁鎖眉間,嫘兵兵嘴角卻含著好笑的謔芒。現在都不懂了,談什麼以後?
「你不敢說不知道對不對?你不敢說你不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可能也不知道我幾歲,不知道我為什麼天天給你送飯、送點心,你一心都在國家社稷,一心想造福人群,你活得無我,要妻子何用?」
「你淨說無關緊要的事。」
嫘兵兵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
「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在意的就是這些你認為雞毛蒜皮的事。」
左夢言說不出話來,他浸淫書海十幾年,從小到大,生活只有白紙黑字,她丟出來的這些,他無力招架,完全不知所措。
「祝你前程似錦。」還要加個鵬程萬里嗎?不用了吧!
左夢言無言以對。
嫘兵兵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想法,這些別有道理的話是怎麼從她嘴巴吐出來,又怎麼住進她腦子裡面的?
她不能要求左夢言能瞭解她這些女孩子家的心事,可為什麼她有把握闕勾一定會懂?!
=====
「偷聽別人講話是不道德的事,再有下一次,看我怎麼修理你。」一腳踩上闕勾的手,誰叫他又趴在簷下聽壁腳,施罰的嫘兵兵一點都不內疚。
階下,抓著手呼天搶地的「賊人」也不知道真痛還假裝,嘴巴喳呼地喊叫,臉上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還沒能理出個頭緒,又見這個大魔頭。她氣得埋頭快走。
闕勾追上她。
「我乘涼嘛,武館就這麼大,我不是故意偷聽,風吹來就進了我的耳朵,我也沒辦法啊。」
他就是這樣,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嫘兵兵知道擺脫不掉他,頓時站住,用一雙杏眼直直地瞪著他看。
她不發脾氣,沒有哭泣,微微發顫的身軀卻洩漏她如泣如訴的心情。
闕勾卻收回了全部的嘻皮笑臉,空氣中隱匿著凝重,他看見了嫘兵兵淡墨一樣的心情。
他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心情不佳,他扮演的角色似乎在亙古以前就已定位成逗她開心的丑角。
不要緊,只求看見她美麗的菱唇輕鬆地綻放微笑,那樣的笑靨就夠他放在心中品嚐許久。
只求她快快樂樂,天天開心就好。
鉗住她的腰,闕勾以雷霆萬鈞的姿勢直衝九霄。
「放我下去!」她尖叫了,反撲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
闕勾根本不聽,蜻蜓點水地越過重重屋簷,也不怕大白天的有多惹人側目。
嫘兵兵心想用掐的還不夠,便朝著他的胸膛張口就咬。
「噢!」闕勾一臉無辜地瞪她,速度卻沒有放慢的意思,穿過一棵大松樹,他往山上走。
「下次你要咬人可不可以先通知一下,免得我挺不住,兩個人摔下去我是無所謂啦,你要是摔壞了臉,我可賠不起,也會心疼。」
「你要帶我去哪裡?」看著遠去的景色,嫘兵兵摸不清楚他的意圖。
「到了你就知道。」
「我不要,放我下去,我的清譽都被你破壞光了。」一想到這,她不覺跺腳,倒沒想到自己在半空中。
「你就是一天到晚注重這些沒用的規矩。」他出聲輕斥,「你不怕駝背嗎?」
總是背著一堆教條生活,累不累啊?
「不用你管!」
「太遲了,你的事,不管什麼,我、都、管、定、了。」
「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她張牙舞爪,這兩個男人都讓她心煩意亂,奢求一下子的清靜卻不被允許。
「我當小狗不要緊,我就是喜歡你這隻小耗子啊!」
「你再說,我咬你喔。」
她果真又咬下去。
唉唉,咬上癮也不是太好的事,他只有一層皮。
闕勾實在不想乘人之危,不過,她實在太吵了,乾脆低頭吻住她,以求片刻安靜。
法子是對了,但是降落的地點跟闕勾之前預算的有些差距。
都怪他「貪嘴」,貪著她甜甜的小嘴,飛身下來,正巧不巧就落在一群打架的人旁邊。
不遭池魚之殃,好像有些兒的……難。
一把陰氣森森的刀直接從他跟嫘兵兵的中間挑過,把一個人的腦袋劈開,腦漿濺得滿地;一顆流星錘鏗鏘作響的鐵鏈差點繞過闕勾的脖子,讓他身首分家,幸好他脖子縮得快,免做他人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