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流鼻涕,一把鼻涕要換幾斤屁,可憐沒人理我這臭癩痢,只好蹲在角落偷哭泣!」帶笑的打渾很是哀怨地傳來,那不正經又要勉強帶著一板一眼的聲音,奇跡似地打散了嫘兵兵心中凝結的淒苦。
百味雜陳,又哭又笑,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她的淚掉得更厲害。
從小到大,她最不愛哭,現在這樣居然也哭。
「小姐小姐別生氣,小生我來光屁屁,讓你打了好出氣。」闕勾在她身邊站定,作勢要解褲頭,瞧見她淚如雨下,怔了怔。
「我都心情不好了,你還來氣我,真沒良心。」這種人絕對沒有神經。
「我都要犧牲自己的貞操來娛樂你還說我沒心?嗚……」鬆開解褲頭的手,他忙著佯裝擦眼淚。「誰要你……」瞄了眼他的褲子,嫘兵兵不由得漲紅一張俏臉,這個死傢伙!她在心裡罵個不停,「褲子掉下來了!」
「哇。」他不過做做樣子。
「你這只無恥的色鬼!」拉起裙子站直身,她火辣辣地給了闕勾一記永生難忘的五指印。
「你又打我,臉歪了妹妹們會心疼的。」摸摸,牙還在。
「每次你都不看清楚就打人,還好是我,你這麼恰,誰敢要你?」他繼續脫褲子,底下居然還有一件。
嫘兵兵傻了眼,這麼熱的天氣穿兩件褲子,呆子。
「我還可以再脫喔。」看她直了的眼,闕勾繼續玩火。
「你要再敢摸一下褲頭,我會砍了你的手。」不料,佳人毫不給面子,直當他是得了病的瘋狗。
「不脫就不脫。」反正,他前前後後也只穿兩件褲子,真的脫,會很傷腦筋的。
嫘兵兵呆呆站著,真是氣人啊,她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被闕勾這一胡攪,方纔的哀怨奇異地統統不見了,心裡頭空蕩蕩地,只剩下莫名的寧靜。
唉!她重新坐回草地,無情無緒。早知道跟他生氣一點用也沒有,只會氣壞自己。
闕勾也傍著她坐下,不再搞笑。
「離我遠一點。」
「不要啦,看在我英俊無敵的臉吃了你的五爪,給人家靠一下當作補償啦。」他臉皮要比城牆厚,誰也拿他沒轍。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由著他去吧,唉,也就這樣了。
夜色迷離,畫舫上的歌女歌聲悠然,斷續地從河心飄來。
也許是這樣的風,也許是這樣的夜,也許是這樣無所適從的心情,嫘兵兵的心被涼夜浸透,柔軟得不可思議,她的眼皮有些兒地倦,不由得靠上闕勾的肩膀。
她的髮絲拂上他的下巴,有些癢,有些意動,有些莫名所以的感覺都在這一晚的月色裡慢慢醞釀,悄悄發酵,情芽初萌。
看她睡眼迷離,闕勾偷偷在她光潔的額頭親了親。
命定的,決計逃不了。
他一點都不想放她走。
「不許亂親我!」他下巴馬上挨了一拳,很結實的。
呵呵,值得!
他好像被打上癮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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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不是普通的傷腦筋!
嫘兵兵怎麼也沒想到左家父母會在一早登門踏戶來到武館,而且開口就是要保人頭鏢。
生意上門是很好,可是, 哩巴唆的要求叫人心煩也目瞪口呆。
「很久沒回來,這裡越來越破落了。」實在是不想來,被兒子逼來的左氏夫妻連椅子也不肯坐,更遑論嫘兵兵泡來的茶被冷落在几上。
左母拚命對丈夫使眼色,卻一點用也沒有。
左父大袖一揮,以施恩的口吻傳達他的旨意。
「我們確定兩日後起程回京,到時候別忘記派人過來,還有啊,我們家夢言指名要你陪他一起進京,你有空也趕緊收拾收拾,就一起過來吧。」
捧著茶盤,嫘兵兵不言不語。
她不是驢不是馬,什麼一起過來,他叫了她就走嗎?
不在意嫘兵兵的反應,左父還滔滔不絕地說:「夢言從小就喜歡你,我們也攔不住他,但是,現今非昔比,你家這樣的情形實在高攀不上我左家。兵兵,看在你讀過幾年私塾份上,該懂得以夫為天的道理,我會要夢言給你一個名分,這樣你也該滿足了才是。」
欺負她家沒大人啊,嫘兵兵越聽越想打哈欠,當然啦,捧著茶盤的她也只敢捂著嘴,悄悄表示一下不耐煩。
她真的很想表示一下恭敬,畢竟很久沒見,總要給個好印象,偏偏這樣欺負人的言論,叫人怎麼入耳?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極度濫用夫權的男人,接下來不外乎要她遵循三從四德,本來她也知道左夢言的父親極度重威權,想不到幾年不見毛病更嚴重,她這時才遲鈍地想起來,左夢言老了會不會也犯同樣的毛病?
「三從四德是很重要的……」
果然。
「正妻的位子已經決定由樞密使大人的四千金坐定,你為二房,至於以後有能力幫著夢兒平步青雲的……嘿嘿,就再說了。讓夫婿更上一層樓是為人妻子應該盡的本分才是,相信你也知道……」
「停!」她舉手,利落地截斷左父的長篇大論。
即便朝中大臣也沒人敢用這麼不敬的態度對他,左父不禁隱怒。
「我爹出門了,這些天都不在家,武館休業中,不接任何生意,請您另謀他處吧。」
左父呆了呆。
「我剛剛不是說了,進了京城你才是堂堂的狀元夫人,現在就拿什麼喬?你不過只是一個武夫的女兒,還妄想什麼?」
若是以往,她會為得以與意中人婚配欣喜若狂,曾幾何時,狂熱不再,只覺得荒唐可笑?
左夢言,雖是這樣,一想到他的名字,她的心房還是隱隱作痛。
「伯父,兵兵對當書獃的二房,或者任何一房都沒有興趣,我也不想高攀您左家,我想你們都會錯意了。至於我爹不偷不搶,光明清白,我覺得非常光榮,既然您對我們經營武館的有這麼多意見,以後大家少往來就是了,免得傷了您的眼睛,壞了我們的耳朵,兩敗俱傷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