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溫軟細嫩,直把他往地上拉,紫君未把眼光轉向一地的破碗瓢盆,迷惑的眼睛覆上重重迷霧。
「來啦,來啦。」她軟聲的要求,實在讓人拒絕不了。
「無聊!」
他轉身就走,越上窗欞縱身飛下。
不可能,她根本是當初小孩子模樣,都已經多少年過去……一個驚人的數字。
「原來是這樣……」兔兔看著紫君未消失,趕緊攀上窗口也跳了下去。
吆呵,飛在天空的感覺真好玩,原來這樣就能出來了,但是,怎麼一直往下掉哩?
紫君未大雁展翅的藉著塔牆輕鬆的落在赤兔背上準備離開,但破空的笑聲跟感到刺激的尖叫卻讓他仰起了頭,他心臟尖銳的收縮……
砰!他的鼻樑肯定歪了。
兔兔命中目標,她可樂了。
但被當成肉墊的紫君未怎麼都笑不出來,臉色鐵青得像人家欠他幾百萬兩銀子。
還沒完,那只肥鵝也跟著不要命的跳下來,臭哄哄的屁股正疊著他的重要部位。
他想殺人,鵝也一併!
他的不高興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白森森齜著牙,不是生氣難道還叫做微笑嗎?
「你不知道這樣跳下來會死人的?」紫君未決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不曉得天高地厚的丫頭。
「死人?不會啊,你不也好好的?」兔兔無邪清靈的臉蛋閃過一抹慧黠,通常這招裝蒜就足以闖蕩半個江湖。
「你跟那隻大肥鵝再不起來馬上就會完蛋。」她居然居高臨下的和他討價還價,紫君未黑了半邊臉。「也對,你的肚子硬邦邦,坐著也不舒服。」她施捨天大恩惠的跳起來,還一副屁股犧牲的表情。
她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看她那麼小一點,紫君未早吼得她耳聾。
那麼小一點,他整個心無名的揪起,她居然連一寸都沒長大。
兔兔不明白這個跟熊一樣的人為什麼直拿眼睛對她瞧,想凶她嗎?門都沒有!
她轉過身,一會便跑得不見人影。
她受夠那個小鳥大的地方了。
第三章
小鳥放出鳥籠是什麼模樣?
不只歡欣鼓舞還舉國歡騰。
兔兔是鄉巴佬進城,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非拿起來瞧瞧,放在鼻前嗅嗅,拿在手上掂掂,店家看她沒惡意,人又長得眉目如畫,清婉討喜,一隻黃蹼白鵝搖搖擺擺的跟在後頭,偶爾一人一鵝還有模有樣的咬耳朵,旁若無人,也挺有趣,於是去到哪都引起不小的騷動。
混在人群裡跟大胖鵝逛得認真,也不知道自己的後面跟了誰,逕自向前。
紫君未塔一般的身高杵在人群裡醒目且搶眼,他的長相整個成都沒有人不知道,一般平常老百姓只求口飯吃,對他這樣特殊的人既不敢招惹,也招惹不起,見到他一人一馬,自然的讓開條路,自動得不得了。
看看戲,不打緊的吧,成都雖然因為頻繁的商業而人文會萃,種族繁多,但是一般人的平均身高都算矮小,像他這樣的身高穿著,後面又跟著一匹看起來很難馴的紅鬃烈馬真不多見,一男一馬,一女一鵝,相映成趣。
一人一鵝逛累了,尋了賣酸梅湯的攤子歇腳。
「兩碗酸梅湯。」她可是很照顧大黃,什麼都有它一份。
「小姑娘,酸梅湯去暑解渴是很好,但是喝多了可是會鬧腸胃喔。」光頭的小徒弟看著有趣,怕兔兔不知輕重壞了肚子。
「我要給大黃的。」她個頭小,完全看不到貼著酸梅湯大字的罈子,說起話來卻是字正腔圓,珠圓玉潤。
小徒弟狐疑的瞟了眼肥嘟嘟的鵝,有些不悅,「我們這信遠齋的酸梅湯只賣人喝,畜生閃邊去。」
咦,哪有這回事!「兔兔就是要給大黃,你想怎樣?」她擦著腰,仰著頭,一副頑抗到底的表情。
小徒弟拿起杓子舀了水就要潑,趕人,這招百試百靈。
也難怪他眼睛長在頭頂上,這信遠齋雖然就一個不起眼的門面,卻比沿街叫賣的酸梅湯價錢要多上一倍有餘,到這來的人不是文人學士就是富家公子哥,整天耳濡目染,謙遜沒學到,勢利眼卻學了十成十。
「給她,她要什麼給什麼。」
紫君未只出個聲就讓小徒弟不敢輕舉妄動,其他喝湯的人看見他的出現,一下鬧烘烘的信遠齋靜得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他那頭金髮城裡的人沒有不認識,加上他慣寵的馬他走到哪跟到哪,瞧,這會兒它不正瞇著馬眼鄙視他們。
說是無法無天也不為過。
「紫爺。」小徒弟哪敢有二話,清了上座,恭敬的送上四碗冰鎮酸梅湯,連小點心也張羅了四色,態度不敢有點怠慢。
他這次倒是學乖,連烈馬的份也給算上了。
有人出頭對兔兔來說沒什麼不好,她也不客氣,把酸梅湯喝個精光,但對小點心卻是看也不看。
她剩下的,一馬一鵝皆覬覦著,卻礙於紫君未凌厲的眼神不是很敢放肆。
紫君未雙臂交叉在胸口,君臨天下的低俯著眼看兔兔吃東西,彷彿這就是他的責任。
他沒開口,信遠齋裡頭也沒一個客人敢喘氣。
「呃,你站那麼高,兔兔覺得壓迫感很重,吃不下去。」她嗯嘴,萬般委屈的模樣。
紫君未莫測高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在長條椅上落坐。
可以想見整個店裡頭的人或多或少都鬆了一口氣。
就算坐著,他的高度還是很驚人,兔兔還是要很吃力的仰高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剛才她急著離開高塔,只把他當軟墊用,現在兩人的距離並不比那時近,她卻有心情打量他。
其實,他的臉並不兇惡,眉宇是很斯文的那一型,只是不說話時冷峻的神情太過冷酷,至於他的眼神兔兔不會形容,因為……很複雜,有像動物們的溫馴柔軟,也有冰冷無情,很不好描繪的一個人就是。
跟動物相處久了,她感覺得出來,這個熊樣的大男人沒惡意,還有一股子她也說不出來的感覺,所以,她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