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一兩肉都不到,東西都要吃掉。」她那小鳥般的胃口是怎麼回事?對她,紫君未有一大堆疑問。
「吃了會吐。」她搖頭,吃不下,也不想吃。
「這不是葷食。」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葷都不能沾?什麼鬼道理!
「我還有重大任務,不是專程出來吃東西的。」食物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生命裡最重要的,肚子是要填飽,但也僅僅這樣。
「哦,什麼任務?」
「我要去找嬤嬤。」感覺上,嬤嬤很久不出現了。
「我說知道你就跟我去嗎?」
兔兔想想認真的點頭。
「那跟我走吧!」
探身就要下桌,想不到被紫君未一撈,上了他粗壯的胳臂。
「呀。」她輕呼。為了怕跌倒,不得不緊緊抓住他的肩頭。
「我不會讓你跌下來的。」他說話總是平鋪直述,卻別有一番值得他人信賴的味道。
兔兔咯咯笑,這一笑,如春風吹過大地,紫君未看不見她愉悅的表情,卻從座上客人如癡如醉的臉上看到註解。
「再看,我就讓人把你們的狗眼挖出來當彈珠彈!」他的陰騖只消拋個眼,就讓人發抖打顫,冷汗涔涔。
噤聲、低頭、把眼睛別開,這是眾人唯一的選擇。金髮、紅馬,眼前的人可是成都最大的惡勢力,官商都怕他,他們只是混吃等死的小老百姓,惹不起。
「你不是普通的凶耶。」兔兔覺得紫君未以大欺小。
紫君未什麼都沒說。
這是吃人的天下,弱,只有被人欺凌致死沒有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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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家啊?」好大,嬤嬤應不會在這。
平常人家不會把兵器、木塔、銅人、算盤水鍾通通擺在屋裡,但紫君未倒是一視同仁得很。
「這些都是什麼?」
「我發明的一些小東西,不是很重要的。」他不是敷衍她,對他來說這些只是小部分的發明,真的有趣的,還在他手中。
他帶著她一一看過、玩過。
兩人來到大廳的酒池肉林她又問:「好臭!你家的水池太久沒清,是不是僕人們偷懶,還是你發放的工錢太低才沒人願意幫你做事?」
「這是男人喝酒作樂的地方。」紫君未掀起一字眉,對她的批評起先很有心的聽著,慢慢發現她的話還真不少,沿路回來除了一開始還安靜了好一會,就一直是滔滔不絕的,像幾百年沒開口講過話一樣。
這也怪不得她,一想到她一個人不知道在塔裡關了多久,他就覺得氣悶。
「那女眷飲酒作樂的地方在哪裡?」
「沒有這種地方。」太韶堡全部是男人。
「你是酒鬼?」不然要那麼大的池子游泳嗎?
這是什麼問題?「造酒池肉林是要給囚犯紓解身心用的,誰的表現優異,不鬧事,不煽動打群架,就可以出來自由活動一天。」
「你不像牢頭,還住這麼華麗的地方。」
「我跟犯人其實沒什麼差別,真的要分,在於他們住的是稍微狹窄的鐵牢,我住的是大一點的籠子。」唔,她在罵他嗎?紫君未若有所思。
「原來我也是囚犯,兔兔住的是塔,高高的牢。」她並不是傷心,只是不明白她認識的人好像都在坐牢。
「你不是囚犯,也許是因為某種原因家人才把你放在那裡。」
是嗎?風嬤嬤跟大白鵝是她的家人喔。
「不是因為他們不要我?」
「當然不是!」鎮守山對兔兔的棄而不顧讓他懊怒。
「我問你,你睡覺睡很久嗎?什麼時候醒過來不再昏睡的?」那塔他環顧過,其中生活的痕跡很淺,吃食的碗筷都是嶄新的,被枕卻挺老舊,用了很多年似。
「我不知道,最近身體比剛醒的時候靈活多了,有很久的時間它都不能動。」他知道她睡了很久很久嗎?
牛頭不對馬嘴也是睡覺太久的後遺症嗎?她醒來後的毛病顯然不少。
他不再追問。
「我告訴你喔,我只能出來一下子,我答應嬤嬤不出塔的,她要知道我偷跑,肯定會拿這樣的眼睛瞪我,瞪得我渾身發抖。」兔兔頑皮的用指頭把眼尾撐開,又把風嬤嬤形容的跟巫婆一樣,其實心裡樂得有機會可以道人小小是非。
「她對你不好?」他會派人宰了她。
「你笨啊,嬤嬤好得不得了,要是沒有她,我早就翹辮子,變成沙漠裡頭的死蜥蜴,哪還在這活蹦亂跳的。」他看起來聰明相,怎麼腦筋只有一條線?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吧,可憐喔。
「是你說話顛三倒四,亂七八糟的。」就算泥做的人也要發脾氣,要跟得上她講話的邏輯要神仙才能辦到,他已經夠用心了,還嫌棄他?
「好啦,你的家我也參觀過了,我走了,你知道兔兔住哪裡,要是沒空就不用來找了,再見!」
「你不能走。」紫君未攔得快,才一個大廳就說看夠了,他又不是請她來參觀房子,再說,他壓根不想放她走。
什麼意思?兔兔用懷疑人格的眼光瞄他。
「你是專門誘拐小孩子去賣的人口販子?」
紫君未哭笑不得,「你滿十六,二八年華的姑娘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雖然她依然是九歲的短頭身,娃娃臉。
「你到底是誰?知道我這麼老了。」兔兔不笑了,小小的眉頭打起死結,本來澄亮的眼覆上疑惑。「我不知道自己幾歲,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卻明白我。」她不是沒有對自己發出過疑問,只是不知道答案在哪裡。
她是妖怪嗎?對以前的記憶只有一片模糊,模糊……
她為什麼要那樣睡著,又要醒來?
「你不記得不要緊,反正那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真的?」她用圓圓的眼睛看他,紫君未回她堅定的眼神。
「好奇怪,你說的話這裡告訴我可以相信。」指著心口,她一直是信他的,才跟著從街上來到這幢陌生的宅子。
她的睏倦說來就來,走在紫君未前頭的她突然蹲下來,揉弄有些倦了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