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吃不睡,使他被喜悅沖昏頭的心逐漸冷卻下來,也讓他想起諸般過往,反覆思量的結果是:如果這樣子的雪歡真的愛他,那就見鬼了!
直到方纔,他才徹底瞭解,雪歡愛的是青棠--他最恨的人!因為她的淚、她的眼睛、她的一舉一動,已徹底出賣了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謊言!
他愛她啊!他甚至取消了原本為報復青棠所策畫的一切行動,只因為他得到了最想要的寶貝,但是,為什麼雪歡總不肯好好體會、接受他這份毫無保留的感晴?
「我是妳未來的丈夫,也將是妳身心的主宰,不管是妳的人、妳的心,都是我的!」冉朱棣的大掌如鷹爪般,攫住她纖細不可盈握的手腕,「何況,我有責任、也有義務隨時『關心』我未來的妻子,不是嗎?」
「我是一個人,並不是你的附屬品,你不能、也無法控制我的感情、我的思想!」這個自大自傲的偏執狂!香雪歡氣急敗壞地道,想掙脫被他箝制住的手腕。
「是嗎?如果我說我能呢?」他臉色如凝霜,以銳利炯然的眼神逼視她。
不知為何,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因為她知道朱棣說得出便做得到,但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直覺告訴她,他想傷害的是青棠。
不!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青棠。香雪歡怒瞪著冉朱棣,不發一語……
*** *** ***
隔天早上,香雪歡吃了些養生粥,將自己略微打扮梳洗一番,就急切地朝冉青棠所住的宅院走了去。
昨晚一整夜,她輾轉難眠,腦子裡全是青棠如雕刻般英挺的面容,她心底充斥著極不安的感覺,不祥的預感莫名的揮之不去,只要一想到朱棣的一席話,就將她的恐懼推向最高點。
於是,她打破對自己的承諾,不!應該說是不合理的要求,主動去找青棠。而她那股想立刻見到青棠的渴望,隨著逐漸走近他的院落,越是感到強烈……
她攔住一名向她行禮後,欲轉身離去的侍女,急問:「殿下在這嗎?」
那名侍女恭敬地欠身回道:「殿下昨晚一夜未歸,皇上及皇后已經派人前去尋找。」
香雪歡頓時感到頭暈目眩,有些站不住腳。不行!在未見到青棠之前,她不能倒下。
於是她轉身離開宅院,幾近瘋狂地在皇宮中的每個角落,尋找冉青棠的身影。
像無頭蒼蠅般地繞了近半個時辰,香雪歡汗如雨下,有些虛脫地扶住花園裡人工所造的假山。她不能漫無目的地尋找下去,再這樣,她一輩子也尋不著青棠。下意識握住胸前的水晶項鏈,她想起皇后的一席話--
「戴著吧!它可以幫助妳尋回失去的記憶,打開體內蘊藏的能量,只要妳專心一致,它可以讓妳心想事成,且在妳的心緒有巨大牽念或情感有強烈的悸動時,它會有不可思議的能量釋出。」
也許它可以幫助她找到青棠!香雪歡熱切地盯著水晶項鏈,看著它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剔透絕倫。
握緊這條擁有神秘力量的項鏈,她專心一意地閉上眼,認真地祈禱起來。
一般溫暖的熱流由水晶項鏈緩緩注入,由她的掌心傳進心靈的深處……
來不及訝異的她,彷彿在那瞬間得到了答案。她睜開眼注視著不遠處的一座山頭,邁開步伐向它奔去。
*** *** ***
一入山區,因地勢高峻的因素,讓香雪歡感到這裡如瞬間結凍的冰窖,氣溫低到連身上的皮裘也無法抵禦的程度。
終年積雪不化的雪嶺山區,與谷內四季如春的景象為強烈的對比,她卻絲毫不以為意,淒淒惶惶的心,只願盡快尋到冉青棠。
此際的風雪如刀劍一般,狠刮著她嬌小的身軀,及嫩如凝脂而今卻毫無血色的臉龐。
在她藉由水晶項鏈的力量,得知冉青棠的所處,便夾雜著無限的喜悅與擔憂,朝著出谷的方向一路奔來,到了這片人煙罕至的雪嶺。在滿山的皚皚白雪中,她看到不遠處的一個洞口,地上有著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
香雪歡撫著快從胸口跳出的心,有些退縮,不敢揭開眼前的答案,但腳下卻又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蹣跚、緩慢地向前邁進。
終於,她見到了想找的人,可她卻如石雕般,跪在山洞的洞口前。
因為她所看到的,是一幅令她心魂俱裂的畫面。
冉青棠生死不明地仰躺著,周圍是被染成紅色的石地,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已被徹底冰凍,再也沒有多餘的勇氣,去確定她永遠也不肯面對的現實。
巨大的悲傷如狂風暴雨般向她席捲而來,她卻連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只是呆呆地、愣愣地,死盯著如大理石般蒼白的冉青棠。
直到再也受不了如撕扯般的心痛,她仰頭尖聲長叫--
「啊--」淒厲的尖聲劃破天際,胸前的水晶同時發出刺眼的紫光。
香雪歡只覺所有沉睡的記憶,在瞬間被用力搖醒,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她眼前。
她和青棠一起走過的十多年歲月,就這麼點點滴滴回到她的心頭,除了她墜樓當晚發生的事情想不起來外。不過,那已不重要了,因為,她已尋到自己內心真正的、心意……
她愛他啊!自始至終,甚至在失去記憶時,她仍未遺忘心中最誠摯的感情,不管是從前或是現在,她心中所牽掛的都是同一個人!
而今,這樣的認知是否為時已晚?她還來不及告訴他心中深刻的感情,他卻選擇了離開……
香雪歡驀然想起皇后告知她的每一句話。難道就因為她的心不夠堅持,甚至動搖了本已下定的決心,才讓青棠遭受這樣的命運?!
不!她不相信宿命,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她只相信,人可以改造命運,追尋自己覺得最珍貴的寶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