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死後,在他十一歲那年,無意問,他發現了一本屬於他母親的手札。
在那本手札裡,除了怨恨,似乎找不到其它的情緒,但他卻在字裡行間發現,母親雖然怨恨父王,但那藏不住的愛意,卻自然地流洩而出……
看完母親的手札後,他下定決心,要報復天邽皇朝帶給他和母親的痛苦,尤其是那個賤女人香乙人及青棠……
但是對於父王,他卻無法真正地恨他。從小他便沒有父王的疼愛,對高高在上的父王,總有一份深切渴望的孺慕之情,所以,他將所有的恨完全投注在青棠及皇后的身上。
他發誓,他要不擇手段地奪得王位,然後……
帶著冷冷笑意,冉朱棣的眼裡閃著可怕眸光,逼視故意惹他生氣的香若薰。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用不著妳管!」他截斷她的話,表示拒絕再談。
「那雪歡呢?她不也是你最恨的人之一嗎?」她將精銳的目光移到他的眼眸,欲探尋他即將說出口的答案的真實性。
「她?」頓了一會兒,他冷冷地再問:「妳說她?」
「對!就是她!」香若薰將眼光定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梭巡其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妳這不是明知故問?」冉朱棣避開這個詰問,不想給予正面答覆。
「怎麼?不敢回答嗎?還是不想說謊?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和你朝夕相處的我!這些計劃的目的,都被你戴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我不是個沒感覺的人,我有眼睛,我會看!」香若薰站起身來,言語咄咄,目光灼灼,一點也不打算放過他。
「好!既然妳說得這麼有把握,但口說無憑,妳有什麼證據?」他直視她,冷刀霜劍般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或感情,「說呀!妳不是看到了嗎?」
「你……」強壓下心中熾烈的怒氣,她又坐下身子,優雅地端起盅子,喝了一口蓮子湯後,才陰冷地道:「我前天在花園看到你和雪歡在一起。」
「妳跟蹤我!」冉朱棣怒喝一聲,大步向前,揚起的大手本欲揮向她。
但她看也不看一眼,冷聲問道:「怎麼?秘密被揭穿了,想打人?」
放下蓮子盅,她目光轉向他山雨欲來的怒氣。
「你和雪歡一樣,失去記憶了嗎?我跟蹤的是雪歡,不是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你下的『重要命令』之一吧?」
「沒錯。但我沒叫妳偷窺我!」他不講理的蠻橫,根本不管道理是否說得通。
「這之間的尺寸太難拿捏了吧!好,只要你一句話,以後你想和她『親熱』的話,我會自動走開,還幫你清除閒雜人等,怎麼樣?」香若薰滿是尖銳的嘲諷,已快抑制不了的怒火,在圓睜的杏眼中燃燒著。
「香若薰,妳別欺人太甚!」冉朱棣一掌打向她面前的蓮子盅,「匡當」一聲,蓮子盅跌個粉碎,濺起的碎片劃破了裙襬。
「我欺人太甚?!冉朱棣,你別忘了你給我的承諾,還有,是你將她……」
「夠了!我不想再聽,妳滾!」他背過身子,微微發顫。
「你別再自欺欺人了,你不能愛上雪歡,下定決心吧!你會成功的。」她放柔了語氣,不想讓他的感情繼續淪陷。
自小,當她見到朱棣那沉痛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眸,那不屬於一個小孩子的冷冽氣質時,深埋在自己心底的母性情懷便不自覺地完全被激發出來。
她耐心地試著和可以一整天不說話的他唱獨腳戲,也想盡辦法逗他開心,讓他柔和臉部剛硬的線條。
她好像為他而活似的,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讓他開口對她講了第一句話。
在她開始模糊識得男女之間不同於同性間異樣的微妙情愫後,幼時累積的深厚情感,就轉為複雜的癡狂愛戀,情不自禁地陷入他邪魅中帶有濃厚仇恨的深邃面容中,不可自拔……
她辛苦地追逐他的腳步及身影,企圖以完全的臣服及永無止境的真愛,讓他脫離痛苦。
但是,當她發現,他的笑容只對雪歡綻開時,當時她恨不得撕碎雪歡讓天地為之失色的笑臉……
他難道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裝傻?她用盡生命及力量地愛了他十年,他卻將她的真心踐踏在地上,蹂得粉碎。
冉朱棣不發一語,香若薰輕歎了口氣,背過身,閉上眼,一顆淚珠迅速滑落。
*** *** ***
在一個鳥語花香的早晨,陽光從拱形的窗欞中投射進來,跳耀的光線使得正坐在妝案前梳頭的香雪歡臉如白瓷,烏黑柔順的長髮閃著粼粼的波光。
「雪歡,快來!我變戲法給妳看。」冉青棠的聲音由遠而近,在語畢的同時,也跨進了佈置得柔美典雅的小花廳。
「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出去,我們在這兒聊聊就好。」她放下手中雕刻精緻的小木梳,柔柔地回道。
當冉青棠看到沐浴在日光下的香雪歡時,竟像泥偶般地定在門口,呆愣失神,那雙總是閃著溫柔及笑意的瞳眸,而今卻轉為炙熱認真的目光,令她渾身不自在得滿臉羞紅。
「你呆呆地站在門口盯著我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知不知道?」被看得不知如何是好的香雪歡嬌嗔道,想藉此轉移他灼人的目光,及自己心裡差點洩漏的不知名情愫。
「哦!對不起……」雪歡仍和以前一樣美麗得炫目,讓他差點吐露從小到大,對她與眾不同的深切情感。
但他知道不能在她還未恢復記憶、瞭解她從前對他是否有相同的感覺時,便對她表白潛藏內心十多年來的感情。
所以這陣子,他壓抑得分外辛苦,只能盡量藉由滿不在乎、開玩笑的方式來逃脫……
不過,他相信,這陣子的等待及努力一定會得到收穫,只要雪歡恢復記憶,他就能得到他這一生最想要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