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們只覺得一個地方的東西好吃,其它的都差不多。」
「哪個地方?」羅語蔻很好奇。
「家裡。」顧安凱為羅語蔻拉開椅子,對她淡淡一笑。「沒有人比家裡的廚師更能抓住我們的喜好了。」
「因為你們從小就吃他們做的菜?」
「不是。因為我們會不停換廚師,換到每個人都滿意為止。」
「哇哦。」羅語蔻無聲地吹了個口哨,似笑非笑。「有錢人果然不一樣,想必你們家廚師一定十八般武藝樣樣擅長吧。」
「什麼時候學會吹口哨了?」待她坐定後,顧安凱順手揉了揉她的頭。「沒人告訴妳這個習慣很不優雅嗎?」他半開玩笑。
「我只是傚法某個貴族小孩而已。」她嘟起嘴,故意裝委屈。「我還沒像他一樣吹出聲音來呢。」
顧安凱在她對面坐下,望著她的眸點亮笑意。「妳不是不想吹出聲音,是吹不出來吧?」
她不服氣地橫他一眼。
顧安凱朗聲笑了,伸手輕點她鼻尖。「這是有技巧的,寶貝。改天有機會我再好好教妳。」
「你不是說,吹口哨很不優雅嗎?」
「沒辦法啊,人長得好看,做什麼都優雅。」他聳聳肩,好狂傲。
這一回,她沒吐他槽,只是笑望他。
他又恢復原樣了。這樣率性又自以為是的他,才是她認識的那個顧安凱啊。
女侍送來檸檬水和菜單,她隨意點了幾道餐館的招牌菜。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兩人都沒提及那天他為什麼匆忙趕回台灣,她也沒再追問他為什麼來找她,只是天南地北,聊一些輕鬆話題。
比如說他愛看災難動作片,而她愛看推理劇情片,兩人都對無病呻吟的文藝愛情片很感冒。
比如他討厭沒有自我主張的女人,而她看不慣老是怨天尤人的男人。
比如他大學聯考前一天還跟朋友上Pub狂歡,而她當晚卻夢見自己不幸落榜。
比如他從前在學校時是引領話題的風雲人物,而她是老師眼中的乖乖牌好學生。
比如他身邊男男女女,總是圍了一大堆朋友,而她卻只有一個知心至交。
比如啊──
一陣對談比較後,顧安凱忽地停下來,深深看她。「妳有沒發現?我們兩個好像真的很不一樣。」
「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羅語蔻淡淡說道。
「妳的意思是,我們兩個不會有未來?」他半真半假地問。
「絕不可能。」她斬釘截鐵。
「哦!」他誇張地捧胸,假裝被她的話刺傷。「妳好狠啊!女人,居然這樣拒絕一個男人。」
她只是微笑。
「妳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他眨眼。「照一般女人的標準來看,我可是個難得的金龜婿耶。幽默、健康、富有,重點是,帥得一塌糊塗。這樣的男人,不要可惜喔。」
羅語蔻毫不動搖。「你以為自己在走江湖賣藥啊?」她嘲弄他,端起水杯啜飲一口。
「嘿,請不要瞧不起我好嗎?就算我是藥,也是藍色小藥丸那一級的,起碼要用郵購,怎麼能在街上隨便叫賣?」
羅語蔻噗哧一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嗆咳幾聲,水杯擱回桌上。
老天!這傢伙怎麼這麼耍寶啊?
「沒事吧?蔻蔻。」他起身,拍撫她的背脊。「喝水的時候小心一點啊。」
「還說呢,還不是你害我的!」她抱怨。
「我是實話實說啊。」他喊冤。「難道妳把它當笑話嗎?」
當然是笑話啊!這種不正經的話誰會認真聽?她抬頭瞪他,正想反唇相稽時,忽地一愣。
他在笑,俊唇飛揚的弧度很迷人,可是那對漂亮的眼,卻幽幽地漫開了某種苦澀。
其實他還是不開心。就算這整頓飯他跟她說說笑笑,又炫耀又耍寶的,那籠罩他心頭的陰霾卻從沒散去。
她心一緊。他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卻沒給她探問的機會,見她眼色變得迷濛,他似乎也察覺了她內心思緒。
「我們差不多該走了吧。」他忽地啞聲道。
她愕然。
「謝謝妳陪我吃晚餐。」他斂眸道謝,取出皮夾。
她按住他的手。「這一頓我請。」
「怎麼可以?」他搖頭。「哪有讓女人請客的道理?」
「大男人主義。」她嗔睨他。「我是東道主,當然由我來請。」
「可是……」
「放心吧,這點錢我還付得起。」她譏誚道,刷卡付了帳。
他只得起身,與她相偕步出餐廳。
「這可不叫大男人主義,這是男人的尊嚴。」一面走,一面還繼續說:「妳跟男朋友出門,難道也搶著付錢嗎?」
她身子一僵,好一會兒,才冷著嗓音道:「我沒有男朋友,你可以不用為他窮擔心。」
「真的沒有?」他訝異揚眉。「妳這麼美,居然到現在還名花無主?妳身邊的男人都怎麼了?」
「他們都去追別的女人了。」她淡淡道。
「放過妳?」他不可思議地搖頭。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這麼厚臉皮的。」
「這不叫厚臉皮。」他牽住她的手,煞有其事地放在自己胸前。「這叫堅持。」他俯下眸,若有深意地望她。「是男人就該有膽量去摘高嶺之花,就算那朵花滿身是刺。」
「被刺傷了也沒關係嗎?」她抽回手。
「流血才能表揚一個男人的勇敢啊。」他一本正經地。
「神經!」她笑啐他,胸臆卻暖融融的。「走吧,我的車就停在附近。我送你回飯店。」
「嗄?要讓妳載?」他慘嚎。「這下完了!讓一個女人開車,我的男性尊嚴豈不更蕩然無存?」
「你有完沒完啊?」
「不如這樣吧。妳把鑰匙給我,我來開。」
「想都別想!我車子新買的,誰也不許亂碰。」
「咦?這麼寶貝妳的車啊?」
「不行嗎──」
吵吵鬧鬧間,兩人來到了一輛白色福特轎車前,車身潔白閃亮,一塵不染。
顧安凱吹了聲長長的口哨。「這麼亮的車!妳是沒事就洗車上蠟嗎?」
「昨天剛洗過。」她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