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你騙我,明明有腳步聲的。」她開始覺得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很弔詭。
「小薩兒……」
「不對,就算停電,怎麼會連緊急照明都沒有?」她慌張的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看不見,連一丁點的影子都瞧不見,「齊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她慌了,真的慌了,不是偽裝的,這一次,她真的是看不見了。
戰慄的冷意竄上心頭,她渾身發抖,雙唇再也吐不出一句字眼。
一定是懲罰,上天給她的懲罰,當初她用失明蒙騙了每個人,而今,老天爺震怒於她的偽裝欺騙,決定把她的視力完全奪去。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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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醒的喜悅被失明的結果衝散了。
維琴薩陷入空前的低潮,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逐漸失去生存的動力。
她對每個人都冷漠以對,靠近的東西通通被掃落地上,包括食物和藥。
她好想大笑,黑玦說的沒錯,殺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不殺了她,又對不起焰盟的所有成員,所以她被奪去視力,用黑暗懲罰她的背叛。
聶齊桓和醫生有了一番長談,原來是腦部在車禍中遭到撞擊,而後產生大量的血塊壓住了她的視神經,以至於她失去了視力,唯今之計,就是要開刀取出血塊,但是,風險……
聶齊桓心情沉重的走進病房,不意外那一地的混亂。
聽見聲響,維琴薩又發了狂似的揮舞著雙手,「走開,走開--把東西通通拿開--」齜牙咧嘴的凶狠,滿室的撞擊聲響,就連一旁的點滴掛架也被她掃下。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薩兒,妳要冷靜下來,萬一頭又疼了怎麼辦?」
只要情緒一激動,她的腦壓上升,難過疼痛的還是她。
「冷靜;:我怎麼可以冷靜,我沒辦法、沒辦法--」她費力的掙扎,口中說的是挫敗的話語。
「妳可以的,只要妳願意,妳一定可以。」他逼迫她冷靜。
「你說的輕鬆,這是我的痛苦,不是你的,你當然可以輕鬆看待,因為失明的人是我不是你,我才是那個無用的瞎子--」
「薩兒,妳聽好,我的痛苦不會少過妳,妳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下半輩子都毀了,只能當個沒用的瞎子……」
「誰說的,妳會點字,當初妳學過的,而且妳的手很敏銳,妳不也引以為豪,還有跳舞,妳還會跳舞,像個天使般的穿上芭蕾舞鞋,在我面前輕盈的跳著,這些都是妳的能力呀!」
「不,我不能,現在的我跳不起來了……」什麼都看不到,她怎麼跳?
「能,妳當然能,妳說過的,人們對眾神表示虔誠的方式,或是詮釋快樂悲傷的情緒,恆常都是透過身體來表達,所以身體猶如心靈的一把豎琴,透過身體達到與神的心靈契合,舞蹈就是一種虔誠的心,黑暗中,這樣的信念會在心裡更為清晰的浮現,妳曾經這麼說過的。」
「你……」
他怎麼會知道?這話,她是說給當時的珊珊聽的。
「我當然知道,那天,我站在樓梯間,就聽見妳是這麼說的。」
「可是我沒有自信。」她嗚咽出聲。
瞎子不是那麼好當的,她看不見一絲一縷的光,看不見心愛的人,除了依賴,還是依賴。
「會的,只要拿出妳的驕傲,驕傲如妳,自信就會油然而生。」
「可是我再也不能看見你……」她伏在他肩膀上,痛哭失聲。
「那就感覺,用妳敏銳的雙手來感覺我,好不好?妳碰觸我,藉由碰觸感受我的模樣。我不是對妳說過,雖然看不到我,但是妳可以碰觸我的臉,進而對我的一切開始感覺熟悉,我相信不久之後,即便只是碰觸到我的一根手指,聰慧如妳也可以輕易的知道那就是我,即便僅僅只是空氣中夾雜我的呼吸,妳也可以感受我的存在。」
聶齊桓拉起她的手,擱放在自己的臉上,她淚水奔騰,雙手顫抖的撫抹著他的臉。
他的眼下有著濕意,他哭了嗎?雙手不斷的撫去,碰觸到他的臉龐跟嘴,滿臉的胡碴刺痛了她,他是那麼注重形象的男人,每天清晨都要仔仔細細的跟他的鬍子對抗,可是現在的他卻任著它胡亂生長。
她在他臉上感受到憔悴。
「齊桓--」她哭著抱緊他,「我好怕,好怕……」
「小薩兒,妳怕什麼?有我,一切都有我。」他憐愛的撫去她的淚痕,「聽我說,妳的腦受到車禍的撞擊,產生大量血塊壓在視神經上,所以妳才會看不見,只要動手術,就會有恢復光明的機會,不要怕的,一切都會否極泰來。」
「真的嗎?」她瞪著茫然的視線。
「當然是真的,我剛剛跟醫生討論過了,等妳完全冷靜下來,我們就可以準備進行手術。」
「齊桓,你沒有騙我嗎?」
「傻薩兒,我騙過妳嗎?」
她搖搖頭,依賴的抱著他。
「睡一下好不好?妳需要更多的休息,這樣才有體力應付接下來的手術。」
「可是我睡不著。」
「那想想快樂的事情,等妳手術成功後,我帶妳回我的故鄉,我們真正的回家去。」
「在哪裡?」
「台灣,就在海洋那一端的台灣。」他摸摸她的額頭,「小薩兒,妳的故鄉呢?記得嗎?」
她搖搖頭,「我不記得,小時侯在夢裡,好像看過一大片的花,金色的花,就在山野坡上。」
「金色的花?」
「嗯,滿山滿園的金色的花,我好像就在那兒奔胞。」
「好,等妳復元了,我帶妳去,帶妳回去那擁有一大片金色花朵的故鄉。」
「真的嗎?」
「嗯,真的,我不會騙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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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無聲的冰冷空間,手術房的燈亮著,聶齊桓忐忑的坐在長椅上,孤單的等候維琴薩手術成功,掌心摩挲著自己的臉,希望抹除面上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