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戰亂已平,故並未派大匹人馬護送,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小姐,我知道你沒有騎過馬。」她力持鎮定地道。
杜芸青轉向她,由駭人的殘殺景象回神後的雙眸蓄滿淚水。
「可是你要相信我,騎馬很簡單。」佑寧扯下喜帕,來到一輛裝滿了布匹的車前,抖著手接近不斷試圖朝她噴氣的高大駿馬。
「你要我騎這匹馬……」
「對,循著原路,回到之前的小鎮求助。」
快點,快點,佑寧壓抑下對這個龐然大物的恐懼,緊咬著下唇使命地拉扯繩套,心急著想爭取時間,好讓小姐多逃點路。
「你也要跟我一塊去。」杜芸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跑向另一匹馬。
「別忙了,我不會騎馬。」
「你說過,騎馬很簡單的。」
好不容易,兩匹馬的繩套都被解開,不安地昂首噴氣抬蹄,在原地蠢蠢欲動。
杜芸青手腳伶俐地攀爬上馬車,藉著一箱箱的布匹踝腳,順利地上了馬背後,害怕地緊抱住馬兒粗壯的脖子。
「佑寧,快上馬啊!你還在磨蹭什麼?」
「我……我……」馬兒低首朝她噴氣,馬鼻摩挲著她的臉頰,佑寧臉色慘白。
「求求你,現在不是怕馬兒的時候。」杜芸青急得大叫,身下的馬兒因突來的驚嚇而小步起跑。「喂!停,停下來,我還沒有要走……」身下的跑動令她既驚又駭,她怕得夾緊雙腿,抱緊馬脖子,希望他能停下來,它卻開始拔足狂奔。
「喂!停下來,停下來,佑寧還沒跟上來呢!你跑這麼快她怎麼跟得上,你這畜牲,本小姐命令你立刻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淚珠隨風肆飛,杜芸青心慌地回頭望,馬車上飄綴著一抹紅,那表示佑率很快就會跟上來了,她不會死。
杜芸青微微放了心,然後她看見廝殺的後方揚起煙塵。馬兒繞了個彎,青翠的山坡很快遮掩住她的視線,最後一幕,她欣慰地瞧見佑寧上了馬。
轉過酸疼至極的頸項,她伏在馬兒粗糙的鬃毛裡。「好馬兒,慢一點兒,慢一點兒,讓佑寧和她的馬兒跟得上我們,好嗎?」
馬兒理都不理她,杜芸青不時邊哄邊回頭看,好半晌後,也許是馬兒終於願意聽她的,也許是馬兒跑累了,它慢下步伐,悠哉地邊走邊嗅聞著路邊的野草野花。
始終盼不著佑寧的身影令她眉頭深鎖,直到見著前方來了兩個男人騎著兩匹馬。
「救命啊!兩位大叔救命啊!」杜芸青雀躍地揮舞著雙手,一個不穩,由馬背上滑了下來,痛得齜牙咧嘴。
兩個男人加快速度,轉眼來到她身旁。
「小姑娘,你可好?」一個男人下馬,蹲在她身旁,一臉關心地詢問。
「我很好,不好的是我的同伴們,兩位大叔,我們在前方遇見蠻人攻擊,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只有你一個逃了出來?」男人揚眉問。
「是啊!請你們幫幫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我不知道哪裡找得到人幫忙,也不知道要往哪兒去……」杜芸青急急忙忙地說著。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快跟咱們走吧!」男人伸出手,欲扶她起身。
「不行,我不能跟你們走。」杜芸青猛搖頭。她這一走,佑寧豈不是找不著她了。
兩個男人瞇眼互相交換了個眼神。
「請兩位大叔幫幫忙找救兵,我就在這兒等著帶路,事後一定重重酬謝……」
一條手絹倏地壓上杜芸青口鼻,截斷了她的話,她雙瞳驚駭地圓瞪,下一刻,已失去了意識。
另一邊,李景浩帶來追捕越獄逃犯的軍隊對付六名大漢的同時,他策馬來到方才由馬兒身上跌落的新娘身前,一個動作利落地下馬,將新娘輕輕地抱起。
鳳冠早已落在地上不成冠形,新娘額側有個嚴重的傷口,想是跌落馬兒時不意撞上馬車的結果,教人怵目驚心的血流至艷紅的嫁裳混為一體,教人因看不清到底流了多少血而心慌。
「將軍。」隨侍一側的侍從輕喚。
李景浩將新娘輕柔地交給侍從,上馬後,再由侍從手中接過。
然後,他雙腿一夾,馬兒如風馳電掣般向前奔去。
第2章(1)
「大哥,你要為我評評理、主持公道啊!」淒厲拔尖的嗓音隨著一抹翠綠的身影破門而人,來人挺了個肚子、紅腫著雙眸,淚珠猶在眸中閃爍。
「恆武這回又怎麼了?」葉展騏擰起兩道濃眉,無奈地放下手中賬冊,只向出嫁不到半年,卻頻頻往娘家跑的小妹。
「他死性不改,又往花街柳巷裡尋歡去了。」說到委屈處,葉秀榕瞬間淚流滿面。
葉展騏在心裡重重地歎口氣。「這回是哪家的姑娘?怡紅院?百花樓?」
「是憐香院,他的狐群狗黨告訴我,憐香院新來了個標緻的姑娘,叫小青,他花了一千兩,就為了今晚開她的苞。大哥,你要為我主持公道啊!」葉秀榕涕淚縱橫地哭訴。
「好了,別哭,憐香院裡的小青,我記下了,我會和恆武談談的。」他飛快許下承諾,以免小妹將嫁後的委屈再度重述,鬧得他一整個下午無法做事。
「哼!夫婿是你自己選的,當初也是你自己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嫁過去的,這麼三天兩頭的回娘家哭鬧,不怕別人笑話嗎?」門口傳來嘲諷的女聲。
完了,葉展騏在心裡悲慘地低語。一個女人已經鬧翻天,兩個女人更足以將他神聖的書房變成菜市場。
果然……
「你說什麼?」葉秀榕惡狠狠地瞪向門邊的身影。
「我說,」趙玄芙輕提羅裙,款步進屋,來到葉展騏身旁。「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別一遇事,就一個勁兒往娘家靠,要葉大哥替你收拾。你說是不是,葉大哥?」她轉向葉展騏,朝他露出個甜怯的微笑。
對,對極了。葉展騏表面不動聲色,心裡點頭如搗蒜。
別提葉記有多少產業待忙了,這種夫妻間的家務事,偶一插手,也許大家還能坐下來好商量,但次數一多,破壞了情分,彼此都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