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很友善,那抹明亮的笑容令人覺得很舒服,但杜芸青仍防備地瞪大雙眼。
「我叫瑾兒,是少爺派來服侍你的,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瑾兒。」女孩放下手中的衣裳,轉身對未來新主子福了福身,半垂的星眸很快地將眼前的女人打量個清楚。
小青姑娘果真美,美得像水、美得慵懶、美得教男人疼惜,怪不得就算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少爺也堅持帶她回來。
當然,趙玄芙小姐也很美,但她的美,是自信的美、堅強的美、明亮得教男人不敢逼視的美,在對男人的吸引力而言,兩人相較,立見高下。
「少爺?是葉展騏?」杜芸青擰緊眉頭。
「是啊!」
「這兒是……」
「是松苑,下午少爺將你帶了回來,就直接安置在這邊。」瑾兒發亮的眼裡似乎還有著其他未盡的話語。
杜芸青緊緊糾結的眉頭結緩舒解。
那個該殺千刀的,至少知道該為了二十萬兩幫她換個像樣的棲身之所。
「瑾兒,咱們把水打來了。」
粗喝伴著兩人的身影,瞬間填滿了敞開的房門,杜芸青定睛一看,只見一個手裡拿著大浴盆,另一個肩挑兩擔冒著裊裊白煙的熱水,兩人的臉孔,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們……」她驚得說不出話、合不了嘴。
「小青姑娘,他們是福平和福安,總管阿順叔和廚娘碧春姨的雙生子。」瑾兒甜笑著解釋。
「是啊!我是哥哥福平。」拿浴盆的男子大剌剌地進門,將浴盆放在梳妝台前。
「我是弟弟福安。」肩挑兩簷熱水的男子隨即進屋,一手一桶,將冒著白花花水氣的熱水倒人浴盆。
接下來,杜芸青就這麼坐在床沿,眨著眼看兩兄弟一來一往地汲水往浴盆裡頭倒,聽瑾兒介紹現在是哪位。
好不容易,偌大的浴盆裝滿了水,瑾兒將房門掩上後,服侍杜芸青寬衣入浴。
整個身子沒入水中、讓熱水輕拂過酸疼肌肉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好像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杜芸青忍不住閉上雙眸輕吟了聲。
就是這般的柔媚教少爺忍不住猴急,弄得她全身雪膚都是青紫的吧!瑾兒抿唇偷笑。
「從來只聽過雙生子,未曾見過,那兩兄弟,真是教人吃驚。」杜芸青將頭倚向盆緣,支手托顎,慵懶地道。
「是啊!第一次瞧見的人,莫不和姑娘一樣目瞪口呆呢!」瑾兒邊梳著杜芸青一頭細算,邊笑道。「怎麼會這樣呢?」
「聽老夫人,也就是少爺的奶奶說,阿順叔和碧春姨大婚之後,連續幾載,肚子完全沒有消息,碧春姨心裡頭急,天天上注生娘娘那兒求,老夫人說啊,是注生娘娘被碧春姨感動了,才讓她一舉得兩男的。」
「真好玩。」杜芸青有趣地揚起嘴角。
房門倏地被推開,杜芸青一掃輕鬆心情,戒備地望了過去,只見杵在門口的,是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太和隨行的兩個奴婢。
「老夫人。」瑾兒飛快起身朝老者福了福身。
老夫人,就是方才談論的人!雖然她此時造訪很不恰當,杜芸青仍卸下防備,朝她點頭微笑以示友善。
老夫人私毫不領情,板著臉進屋,拄著龍杖朝她上下打量,一臉不屑地道:「美則美矣,可惜是個賤胚。」
她說什麼?賤胚?杜芸青頓覺一陣心火竄起。原本看在她年老的份上,不計較她的不請自入,沒想到她還口出惡言。
「老則老矣,可惜是個鄙人。」她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直視老夫人眼底。
「你說什麼?」老夫人大怒,手邊龍杖重重地砸地,這一敲,兩旁侍女趕忙上前扶住。
「我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難道不明白進人家房裡要先敲門的道理嗎?」杜芸青涼涼地說著。
「這是我的家、我的房間,難道我要看你這麼個賤丫頭,還得敲門嗎?」老夫人厲聲道。
「口口聲聲賤胚、賤丫頭的叫,難道你爹娘沒教你說話要留些口德以福蔭後代子孫嗎?」
「你……你……」老夫人指著她的手劇烈顫抖。「葉家絕容不下你這口出不馴的丫頭,原本還想看在駿兒苦苦哀求的份上接受你,現在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了,你沐浴完,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我才不希罕你的接受。」杜芸青朝她皺皺鼻頭,扮個鬼臉。
老夫人臉色乍青乍白,氣極地轉身拂袖而去。
第3章(2)
瑾兒看了看老夫人的背影,再看了看浴盆裡的小青姑娘。
是她搞錯了嗎?原以為是個似水般柔美需要人阿疼的荏弱美女,現在,看著判若兩人的浴水美人,她不太確定了。
「瑾兒,關門,繼續洗我們的。」杜芸青一派閒適自得,像剛剛不過發生了件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小青姑娘,你這麼說話,不怕得罪了老夫人,日子不好過嗎?」瑾兒憂心忡忡地問。
「怕?我有何好怕的?」又不是倒了八輩子霉要當她家媳婦兒,葉老夫人的接受與否干她屁事。她很快就要走了,等她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慰勞一下全身酸疲的筋骨,再好好大吃一頓,祭祭五臟廟,恢復一下體力,就該上路了。
京城還有很多人等著她呢!爹、佑寧、她那個無緣的將軍丈夫,他們一定心急著她的下落,待會兒葉展騏一來,得要他在動身前先捎個信回京城。
一件事還沒想全,房門又被倏地推開,這回,杵在門外的,是一身翠綠衣裳,挺著大肚子、臉蛋身形頗福態的少婦。
「小姐。」正握了把頭髮清洗的瑾兒再次起身輕喚,微福了福身。
小姐?這個女人,想必是那個該殺千刀的葉展騏的姐妹了,她來,又想幹嘛呢?杜芸青心想。
「就是你把奶奶氣得跳腳的?」葉秀榕繞著浴盆打轉,雙眸不懷好意地直盯著水中的同體瞧。
杜芸青聳聳肩,也不避諱她的目光,大方地任她看。自小就讓人服侍慣了,在女人面前裸身相向,對她絲毫不構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