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打算衝進去嗎?
深深長長地看了她最後一眼,他甩甩頭,將外套蓋上自己頭部,大步往前衝。
他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看她?為什麼要衝進火場?
他是笨蛋嗎?是白癡嗎?
「你給我回來!回來!」她急奔上前,趕在他跨過一根搖搖欲墜的橫樑前抱住他的腰。「你神經病啊!誰叫你衝進去的?我不許你進去:」
「我想幫你拿回小提琴──」
「拿你的命來換嗎?」她怒斥,「我才不要!才不要!」
「薇若──」
「不許你做這種傻事!」她抱著他,將他往後方拖離,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一頰,「我才不要欠你人情,才不要!」
「薇若,別哭了。」他轉過身,抬手拭去她臉上交錯的淚痕。「別哭了。」
「我……沒哭。」她倔強否認。
他溫柔瞞她,「我會再買一把小提琴給你的,也一定會重建落月莊,我保證它會跟從前一樣漂亮。」
「不,不要了。」她搖頭,「我不想重建了。」垂落眼睫,「它……毀了也好。」
「為什麼?」他蹙眉。
「它本來就只是被利用來激怒我父親的。」她清冷地、黯然地一笑,「它毀了也無所謂。」
「薇若……」
「我不想要它了。」她決絕地說。
第十章
「小若,別再跟你爸作對了。你看看,鬧成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啊?我告訴你,這次我跟你弟去看你爸,他還說要考慮讓你弟認祖歸宗呢,這對你弟是多麼好的機會啊,你忍心搞砸嗎?萬一你爸真的生氣了,不理我們三個怎麼辦?你好好想想啊,算媽求你了。」
母親急迫的懇求在耳畔迴盪,一次又一次,折磨著席薇若脆弱的神經。
求她別破壞母親與弟弟的幸福,求她別真正惹毛了父親,一怒之下拋棄一家三口。
從小,就是這樣。從小母親就是這樣求她聽父親的話,求她不要因一時任性毀了那個人對他們的寵幸。
萬一他不理他們怎麼辦呢?萬一他拋下他們不管怎麼辦呢?
母親需要他的愛,弟弟需要他的支持,而她,只想他認真看她一眼……
都是些笨蛋!全是笨蛋!
這樣將所有的幸福賭在一個不關心他們的男人身上,不是笨蛋是什麼?
「可惡!可惡!可惡!」她聲聲怒喊,一拳拳擊落辦公桌上,發洩滿腔壓抑許久的積怨。「真是太可惡了!」好半晌,她才停止近似瘋狂的舉動,視線膠著在桌面上一本攤開的雜誌,淚珠一滴滴滾落。
清潤的水痕在書頁上漫開,模糊了鉛印字跡,可她卻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她閉上眼,也知道雜誌上寫些什麼,因為那些無情的字句己然深深鐫刻她心版。
叩、叩。
敲門聲喚回她迷惘的心神,她連忙將雜誌收入抽屜裡,然後抓起一張面紙,用力拭去臉上淚痕。
回過身,她強迫自己端出一張毫無表情的容顏。「請進。」
進來的是莊意森,連日來親自率領員工們處理善後的他,英挺的臉上掩不住倦色,眼皮下淡淡黑眼圈浮現。
她冷冷看著他,心臟卻緊緊揪扯。「有什麼事?」
「我來跟你報告現在的情況。」他微笑,「火場清理得差不多了,落月莊已經對外宣佈暫時關閉,我們也親自打電話跟預訂的客人和旅行團道歉,並幫他們安排到別的地方住宿。還有這裡──」遞給她一張清單,「是火災損害評占,跟保險公司申請理賠後,我們就可以進行重建了。」
她沒接過清單,「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想重建這裡。」
「薇若,別耍脾氣。」他蹙眉,「你想就這樣結束營業嗎?那員工們怎麼辦?落月莊只是燒了一棟建築,又不是全化為灰燼了。」
「對我而言,它現在已經是一攤灰燼了。」她別過頭,掩去眸中掠過的傷痛。
他靜靜望她,「真的要這樣結束嗎?」
「……嗯。」
「那以後怎麼辦?」
「放心吧,答應給你的股份,我會折換成現金給你的,紅利也照發,還會給你退職金。其他員工我也會發給補償──」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截斷她,「我是問你以後怎麼辦?」
「我?」藏在身後的雙手悄悄握成拳,「我當然會嫁給陶比.哈特啊。」她揚起頭,笑笑地說道。
他瞪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會嫁入哈特家族。」她冷靜地、近乎無情地重複。
他倒抽一口氣,猛然抓住她臂膀,「薇若,你是認真的嗎?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
「DAMN IT!」他怒咆,神情激動,「你是白癡嗎?真打算聽你父親的話?你根本不愛陶比.哈特,幹嘛讓自己成為商業聯姻的棋子?!」
「因為我拒絕不了他!」她也跟著提高聲調,「你懂嗎?我從來就違抗不了那個人!」
「你必須反抗,薇若,沒理由葬送自己的幸福!」
「你怎麼知道我嫁給陶比.哈特不會幸福?」她冷冷嘲諷,「他很愛我,你知道嗎?才初次見面,他就下定決心娶我,簡直迷戀我……」
「我也愛你!」莊意森吼出心聲。
她愕然,凍立原地。
望著她震驚的神情,他忽地冷靜下來,排開胸間煩躁的情緒,溫柔望她,「我愛你,薇若。」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是說過嗎?我迷上你了,我要一輩子陪你。你以為一個男人要是不愛一個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嗎?」他自嘲。
她直直瞪視他。
「我愛你,薇若。」他柔聲又道,揚手輕輕撫上她的頰,凝望她的眼滿蘊情意。
她呼吸一顫,急急甩開他的手,「不,你不是認真的,不是──」焦惶的嗓音透著一絲絕望,「別這樣,別這樣!」
深眸一沉。「薇若,難道你不愛我嗎?」
「我……不愛!一點也不愛!」
她驚慌的銳喊刺痛了莊意森的太陽穴,他瞪著她蒼白卻堅決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