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向,」歐陽萱莎說:「打開和鎖緊的方向恰好相反。」
按照她的話,卡布斯蓋好了瓶蓋,又凝住瓶子片刻。
「妳這是從哪裡來的?」
但歐陽萱莎依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你曬得還不夠久嗎?還不快把衣服穿上。」
卡布斯深深注視她一眼,而後不再多問,開始穿上雪白的長袍又繫腰帶,再纏頭巾穿靴子,罕加插在右腰前,大彎刀掛在左側腰際,當他拿水囊去裝水時,歐陽萱莎正忙著翻弄他那個放雜物的皮袋。
蹲在水池邊,卡布斯瞄了一下池邊那兩個箱子,但他並沒有去碰它們,一裝滿水囊後就回到她那邊。
歐陽萱莎拿著一個長頸瓶嗅個不停,一見他回來就忙著追問:「這是乳香對不對?獨產於阿曼南部佐法爾山脈北端的內格德高原,世上最優質的乳香……」她低下頭,著迷似的又聞嗅了一下。「嘖,這味道實在誘人!」
「妳喜歡?」卡布斯把水囊掛在另一側腰際,再提起皮袋。「送給妳吧!」
「真的?」歐陽萱莎歡喜地把長頸瓶捧在胸前,像個小孩子一樣雀躍不已。「真的要送給我?這很貴吧?」
「我家還有……」
話說一半忽地噤聲,表情倏轉凝重,眼神更是凜然,卡布斯凝神側耳傾聽片刻後,忽地順手將她那兩瓶水丟進皮袋裡,然後攔腰抱住她疾奔向河床尾端一塊裂開的巖岸後。
「怎麼……」
「噓!」由於能夠遮掩的巖片不大,他只好把她抱在懷裡,以免露出形跡。「強盜!」
歐陽萱莎抽了口氣,臉色變了,「我的行李……」但仍堅持要拿回箱子。
「別出聲!」他低叱。「一旦被他們發現,妳一定會被他們抓去做奴隸!」他單獨一人反倒不怕,但多了一個她,他不敢冒險。
歐陽萱莎噎了一下,不敢再出聲。
然後,他們聽見一陣人聲、馬聲和駱駝聲,起碼三十幾個人,熱熱鬧鬧的一起喝水洗臉,談論他們的「收穫」,談論還有多久才能趕到目的地,當然,他們也發現了那兩個箱子,但由於他們急著趕路去參加某人的婚禮,懶得追究太多,順手把箱子系到駱駝背上,沒有多久就離去了。
一直等到那群人馬越過沙丘,再也聽不見半點聲音之後,卡布斯與歐陽萱莎不約而同鬆了口氣,下一刻,兩人又同時僵住,四目相對,一個往上,一個往下,兩雙眼神都很奇怪。
由於緊張,兩人先前都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直至此刻,緊張的氣氛一消失,兩人才在同一時間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譬如彼此貼得有多緊密,還有她幾乎是躺在他懷裡的,甚至他的唇瓣還熱呼呼地貼在她鬢邊,最糟糕的是……
他大大的手掌恰好包住她的右邊胸脯。
卡布斯的表情像是那隻手剛被全宇宙最劇毒的毒蛇咬了一口;至於歐陽萱莎,她並沒有生氣,也沒有驚慌,還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再慢條斯理地拿開他放在她胸部上的手,然後離開他的懷抱站開兩步。
「我想我最好先澄清一項誤會。」
「誤會?」卡布斯的樣子有點像呆子。
「我不是沒有戴面紗。」
「不、不是?」卡布斯震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不是,是我的面紗不知何時搞丟了。」
歐陽萱莎盡量把聲音放到最輕最細最平靜,但卡布斯依然只能像鸚鵡一樣一再重複她的話。
「搞丟了?」
「可能是我在滾落沙丘時掉了。」
「掉了?」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阿伊莎。」
「什麼?」
「請問妳幾歲了?」
「十八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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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萱莎是個相當大而化之的女孩子,不開心的事都不會放在心上太久,唯有一件事雖然已經很習慣了,但每次人家有意或無意中提醒她這件事時,她還是會感到非常遺憾。
如果她不是長這個樣子該有多好。
明明已經是個十八歲的老太婆了,偏偏長了一張天真粉嫩的娃娃臉,秀致的五官天真未除、稚氣未脫,眉梢、眼角猶透著一股甜甜的嬌憨味道,無論誰來看都只有七、八歲左右。
更糟糕的是,她不但模樣長得像七、八歲的小女孩,稚嫩的嗓音也像九、十歲的小女孩,連個子也像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她全身上下唯一不像小女孩的地方就只有胸部和臀部。
這怎能怪她,又不是她自己喜歡生成娃娃臉的,長得一副小女孩的外表也抹煞不了她已經十八歲的事實啊!
「請妳嫁給我。」
不過,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實在很後悔讓卡布斯知道她已經那麼老了,生平第一次認為上天特意恩賜給她這種「武器」不是沒有道理,為什麼她還傻傻的自動解除武裝,把自己丟進一個最尷尬的處境中呢?
「為什麼我要嫁給你?」
「因為妳看見了我的羞體,我也看見了妳的臉,又碰到妳的、妳的……」卡布斯咳了咳,沒再說下去。
哦∼∼饒了她吧!
她看他幾眼,他也沒有少塊肉;他瞧見她的臉,也不會害她臉變形,摸到她的胸部就當摸肉包不行嗎?
「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卡布斯難以置信地複述了一次她的話,旋即嚴肅地沉下臉。「難道妳的母親沒有教導過妳嗎?女孩子從第一次來潮後就被認為是成年女子,之後就得戴上頭巾和面紗,除了自己的丈夫和親人之外,其它男性都不可以看見她的臉和身體。現在妳不但看見我的羞體,我也看見了妳的臉,又碰到妳的……呃,胸部,倘若妳尚未成年還無所謂,但妳已成年,這個責任我非擔負起來不可!」
拜託,她一點也不需要他負這個責任好不好?
歐陽萱莎不禁又意外又啼笑皆非,還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