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不滅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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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下了課,望著他高大的身影步出教室,我竟有追上前的衝動,沒有其他念頭,只想安安靜靜地尾隨身後,看著他一步一步的移動,數著他那片衣角飄逸起落。

  但是,我沒有,我只是無意識地被姬芳燕拉著走。

  「真是可惜!聽說他那女朋友姿色平庸,根本配他不起!」姬芳燕說著。

  「什麼?!穆老師有女朋友啦?」耿肅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

  「這你都不知道?!孤陋寡聞!人家女朋友還是東北永豐船運的大千金,聽說以前在家鄉時便和穆老師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穆老師出趟洋,她則足足等了三年不另擇他嫁,所以,今年都二十六、七歲了仍是小姑獨處。」陳慶光是開設「情報站」的人才。

  「那穆老師怎麼不趕緊娶了人家?」耿肅又問。

  「哎呀!那是你沒看見那位老小姐的長相——」陳慶光說得口沫橫飛。

  「別這樣——」我又想起那天閃著幸福光芒的她,說:「外表不是一切,她有她獨特的優點——」

  「這些都不是重點——」耿肅以副班長的口吻,說:「重要的是,穆老師一定不夠愛她或甚至不愛她,才會遲遲不肯娶她,要不,誰忍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年華老去之餘,還得忍受別人異樣的眼光與非議。」

  「或許,這已不是愛不愛的問題——」陳慶光說著。

  「那是什麼?!」姬芳燕終於插上嘴。

  「是報恩哪!當初日本侵入束北,穆老師就曾以中國特務的罪名被日本人抓進去,還是阮家小姐動用關係,才把穆老師從槍決名單中搶救回來。」陳慶光說著。

  特務?!槍決?!我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

  「就為了這樣,要穆老師不顧一切地娶她?!」姬芳燕皺著眉,同情地說著。

  「廢話!當然得娶人家,這道義上才說得過去。」想必說此話的耿肅也是有情有義的。

  「季雪凝,你說呢?」陳慶光看著我。

  「我——?!」我一時覺得恍惚,又有些莫名的沮喪,「那是他的事,與我何干?!」我沒忘記露出該有的笑容。

  揮別了這班子人,我繞過熱鬧的市區往黃浦江畔走去,就回去柳家的路程而言,這不是捷徑,但卻是我到上海後最鍾愛的路程,因為唯有站在江邊,迎著夾帶水氣的微風,我才彷彿又重回了月眉湖畔,聞到了家鄉熟悉的氣味。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我又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學起柳書饅的善感多情。

  「只恐黃浦油輪舟,載不動,你的愁。」誰家多事?!竟偷聽我的話,還取笑地接了詞。

  我又羞又氣惱地猛然一回頭——

  「是你?!」我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睛。

  他也做出誇大的驚愕表情,像是回應著我的詫異,「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那雙大眼睛很具殺傷力!」

  「原來你也會說笑話?!」我半嘲諷半讚許地說著。

  穆穎笑了,燦爛地像個孩子,「我說的是實話,不是笑話。」

  「你怎麼會在這兒?路過?」我問著。

  他搖了頭,說:「我早在一旁把你這丫頭看了好些時候了,不過,我手邊沒有紙筆,沒把你臉上難得一見的溫柔給畫下來。」他分明就是提醒我月眉湖畔的那一景。

  「你——」我有些尷尬,「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很小心的。」

  「別忘了,我是畫家,我也做過同樣的事情,只是,成為你畫中的主題我覺得受寵若驚。」

  「看來,是我有眼無珠,不識得鼎鼎大名的穆穎。」我又想起昨天心裡的那股氣。

  「你是在生氣嗎?」他一副無辜的表情。

  「不——」我沒好氣地笑著,「你幫過我的忙,救過我的命,我感激都來不及,哪敢生氣?!何況我是啥東西,憑何條件要你這大畫家委屈自己來同我結識!」

  「原來你是在怪我沒告訴你我的身份?!」不知是真或是假,他一副才恍然明白的模樣。

  「不敢!」我正是氣憤這一點,只是口是心非。

  「你又沒問我,我總不能唐突地指著那幅畫,說你心目中的偶像就是我,況且,我想聽聽一份出自真心的批評。」

  「你就是告訴我一切,我對你的畫還是一字不假、半句不漏地痛批到底。」

  「痛批?!」他笑了笑,說:「不是吧!我從你眼中是看到無比的興奮與光芒——」

  「亂講——」我頓時耳根發燙,「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怕你口中的『木叔叔』壞了穆穎在你心中的形象——」他嚴肅的神情下可隱見一絲溫柔,「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很在乎你的看法——」

  「為什麼?!」我順口問著。

  「為什麼?!」他皺著眉,一副莫名所以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他就這樣相互凝望,然後再相視而笑,一切彆扭全在其中化解於無形。

  「我還是喜歡這副打扮的你——」我想到了那天西餐廳門前的偶遇,便毫無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知道——」他太過認真的眼光令我為之一顫,「那天,我從你的眼睛裡就知道了。」

  「你的女朋友很溫柔大方——」我突然問想探探他。

  「嗯——」他的五官瞬間冷硬起來,我似乎看到他眼中淡淡、淺淺的陰霾。

  「雪凝——」不遠處傳來一陣呼喚。

  「穆教授你也在這兒?!」柳書巖驚訝地看著穆穎。

  「今天天氣不錯,散散步運動運動。」他回答著,「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便頷個首大步離去。

  說實話,我討厭他那副冷漠疏離、事不關己的面具。

  「聽你班上人說,你對穆教授成見頗深——」回家路上,書巖關心地問著。

  「沒事了,只是誤會。」我輕描淡寫著。

  「那就好,可不要為此小事誤了你的學習。」書巖的長處就是不多問,凡事點到為止。

  回到了柳家,用過晚飯後我便回到了房裡,不知不覺地翻起了速寫本,試圖挑出我內心的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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