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不滅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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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你——怎麼還沒動筆?」穆穎依序地來到我的畫前。

  「覺得多此一舉——」我有感而發地說著。

  「學習是為了自己,要堅持下去——」他語帶玄機。

  「我不必再堅持了,只要撐完這堂課,我就可以無牽無掛地走出校門了。」我冷淡地對他說著。

  下課的鈴聲響起——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看來他仍不知曉我的決定。

  「我辦了休學,過兩天就回天津了。」我仍一副漠然的語氣及神情,只是藉由收拾東西的動作來掩蓋我的內心衝擊。

  「休學?!你——」

  「我走了——」不想聽著他為人師表的慣有挽留,那對我的付出是份侮辱,於是我拎起背袋,頭也不回地往外頭疾疾走去。

  走著、走著,走出了校門,走到了昔日與他漫步談心的黃浦江邊,我就再也走不動地停駐在欄杆前。

  就最後一次吧,把江色看盡、把濤聲聽夠、把與穆穎的種種再回憶一遍,學那歐陽修寫在玉樓春的最後一段——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這樣,就沒有任何借口再猶豫不捨了。

  「真的非走不行?」不知何時,他在我身後佇立。

  他的追求使我不由得感動起來,但理智還在,我沒忘記「她」的存在。

  「除非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我不敢看他,只將眼光投向洶湧的黃浦江。

  「你說的那幅作品我還沒看——」這是什麼爛借口?!

  「不必看了——」對我而言,他的要求為時已晚。

  「我想看——」他語帶懇求。

  「看什麼?!早就燒成灰了。」我開始不安了,只得逕自地往前走去,愈走愈急。

  「燒了?!為什麼?!」他跟了上來,興師問罪的語氣。

  「為什麼?!」我倏地停下腳步,無法置信地看著他,重複著他那可笑的問題。

  「是因為那個姓梁的毛頭小子?!你真是迅速——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他竟敢對我發脾氣。

  「是啊!」我也不甘示弱,「我是不像你,有了新人還對舊人念念不忘的有情有義,而我至少不貪心,不會有腳踏兩條船的貪心,穆穎,我告訴你,這是尊重,你——」

  「可是你也說過給我選擇的自由——」他幾乎是吼的。

  「你不是早就作了選擇了嗎?我只不過是你寂寞時用來消遣的點心與消夜,你把我給你的自由,拿來踐踏我的尊嚴——」我愈說下去,愈是氣若游絲的虛弱。

  「季雪凝——你太侮辱我的感情了,走——」他沙啞地怒說著,並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上了輛黃包車往他霞飛坊的住處奔去。

  一下了車,他仍死抓著我的手腕,悶不吭聲地走進屋內、穿過客廳、上了二樓來到一間我從未進去參觀過的房間——

  「穆穎,你究竟要做什麼?!」我氣惱地大叫著。

  「給你一個留下來的理由——」說完,他走向那蓋著布的畫架前,伸出手輕輕一揭——一幅才畫了三分之一的油畫愕然地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一直畫不完整你的美,這幅畫從我在天津家裡遇見你的那刻起,就在我心裡逐漸地成點、成片,可是我一直下不了筆,怕是一構了圖、畫成了形,就再也騙不了自己——」他激動地望著圖中的人影。

  「那——你怎麼又畫了?」我聽見了自己逐漸軟化的心。

  「因為我瞭解到,我此生都忘不了,我早已把你的一切刻在心裡,而這幅畫只是我要表達的萬分之一。」

  我恍惚地走到畫前,以顫抖的手輕觸著畫,說:「你把我畫得太美了——」

  「季雪凝是朵水晶做的薔薇,無法摘取別在我的襟前,卻會永遠綻放在我的心間——這是我創作這幅『水晶薔薇』的意念。」穆穎的神色悒鬱,眼眶濕濡地說著。

  「可是——我要的不只這些——」我再也壓抑不了澎湃的淚水,便放縱地哭了起來。

  「丫頭——」穆穎一個上前,緊緊地將我抱個滿懷,激動又強烈,「我知道、我知道——」他語帶哽咽。

  「我其實是很貪心的,我不許你一句『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我幾乎是嚎啕大哭。

  「對不起——那天我是不得已,原諒我,那不是我的本意——」他又把我再抱緊一些。

  「在『她』那位舊人的面前就讓你作不了主,顧不了我這個『新人』的顏面與感覺——你要我情何以堪?!」

  「丫頭——」他倏地放鬆了我,滿臉淚水地凝望著我,說:「她不是我的舊人,你也不是我的新人——記住,你季雪凝才是我的唯一,永遠無法替代的唯一——」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推開了他,退後幾步,「怎麼可以在選擇了她以後再對我這樣說?你要我怎麼辦?守著你的甜言蜜語過一輩子?」

  「不是的——」他又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臂,說:「等我,再等一段時候——」

  穆穎啊!穆穎!你怎麼也學人家情場浪子的伎倆?多少癡情女子的青春不都栽在一個「等」字上面。

  結果呢?等到的是容顏老去、憔悴孤寂才後悔莫及。

  「為什麼要等?我不要和別人分享你的感情,即使一分一秒都不行——」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強烈佔有慾。

  「沒有人能擁有我的心,只有你——」

  「那你要下個決定,我只能接受全心全意的你。」我是鐵了心,非要他正視這段混亂的感情。

  「我會全心全意,只不過要再等些時間——」他仍放不下她的情。

  「不要騙我,說我才是你的唯一,光是看為難的程度,我就瞭解你對她的感情——」我心頭涼涼,全身疲軟無力地欲朝門外走去,「算了,我成全你——」

  「她救過我的命——」穆穎沙啞地說著,「我不能忘恩負義,至少要先給她一些心理準備,取得她的諒解!」

  客觀而論,穆穎的考量是無庸置疑、有情有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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