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不要……你會死啊!你會死啊……」
小頌恩哭喊著,卻無法停止獨孤無畏堅定的意念。他不顧自己的傷勢,硬是運功跑了好幾里,終於,在出了山林後不支倒在雪地。
冰冷的雪花不斷地飄在他的身上,他身下的雪地已染紅成一片怵目驚心的景象,獨孤無畏早巳失去了知覺,迷濛中,他似乎見到他的大師姊正在對他招手微笑。
「師叔、師叔,你醒醒啊!你不能死,你死了,小頌恩怎麼辦?小頌恩就沒人疼了呀,師叔……」梅頌恩爬出竹簍,撲在獨孤無畏的身旁哭了起來。
震天的哭喊聲,將獨孤無畏渙散的心思又拉了回來,是啊!他不能就這麼走了,否則他的頌恩怎麼辦?他又要如何跟頌恩的娘交代?
「丫頭……」他撐著虛弱的身子,試圖站起來。
「師叔,你不能再跑了,那個人說你這樣會死啊!」頌恩阻止說道。
「你放心,師叔不會就這麼丟下你的……」他以劍鞘撐著站起身,牽起小頌恩的手,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丫頭,你知道前面那座山是什麼地方嗎?」
小頌恩搖搖頭,隨著他望向前方。
「那是白琉居,是你娘出生的地方。」
是的,白琉居,十九年前曾被滅門的白琉居,如今在當今武林盟主白蝶衣——白姬冰的胞妹努力下又重建了。而今,他竟然在無意間逃到這裡,莫非這是定數……小頌恩終究要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師叔,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去找你爹,還有你阿姨……」獨孤無畏知道,只有將頌恩交到他們手裡,才能讓她安全。這或許就是他在大師姊冥冥中的指引,讓他在僅剩不多的時間裡,能讓小頌恩認祖歸宗,重新回到她爹的懷裡。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於是,他立刻咬緊牙關,翻山越嶺,來到了正在舉行英堆大會的白琉居。
果然,他們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震驚。
先是梅步樵愣得說不出話語;再來就是他的夫人白蝶衣激動得淚流不停。
其實根本不必靠銀燦夜光珠的證明,長得酷似白姬冰的頌恩,早就讓他們相信得徹徹底底。
「你的傷勢不輕啊!」梅步樵與白蝶衣替獨孤無畏止血包紮後說。
「我知道,我中的是西域的絕命玄冰掌,恐怕活不過今夜了……」
「不!你一定要撐下去,否則,頌恩會很傷心的。」梅氏夫婦安慰他說道。
「她……就拜託你們了,我跟她……緣盡了……」獨孤無畏痛心的道。
夜闌人靜!在睽違了十九年後,他獨孤無畏竟然還有機會回到白琉居。雖然,他身負重傷,不久於人世,但是,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讓他在臨死前,還能再回到這片有白姬冰身影的所在地。他走到了後山的那處禁地,望著禁地裡的那潭毒水,當年,他不就是在此毀了他俊美的容顏?那是他對白姬冰愛的表現,只是,她的心卻給了另一個人,獨留她的愛的結晶給了他。
想著往事、想著故人,他心緒惆悵地在一旁的石壁上,留下了五代詩人張泌的一首詞……
是啊!,滿地的落花,就像他將凋零的生命一般。來此之前,他才去看過熟睡中的頌恩,她睡得好香,那小嘴還噘得翹翹的,讓他又憐、又心酸。他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心中懷著訣別的悲淒。他終於要走了,他這痛苦醜陋的一生,就要走到盡頭了。
「大師姊,無畏來陪你了!」獨孤無畏定定地望著那潭毒水,突然眼一閉,縱身一躍,咚地一聲,他所有的痛苦都沉進了那幽粼粼的黑潭之中了……
夜深了,所有的人都睡了,忽然從噩夢中驚醒的小頌恩,披著發,揪著心,口中不停地狂喊:「師叔,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
第二章
十年後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幽幽怨怨的聲音,夾雜蕭颯的秋風,從白琉居的禁地傳了出來。那是梅頌恩孤立在黑潭邊,吟著獨孤無畏十年前留在石牆上的詩,她知道這首詩是他對她母親白姬冰的思念,而這首詩也成了她這十年來,想念獨孤無畏的心情寫照……
「無畏師叔,你好不好呢?你知道嗎?今天是頌恩滿二十歲的日子,爹跟阿姨已經從銀燦山莊出發,他們打算在今日正式宣佈由我接任白琉居第三代掌門。無畏師叔,頌恩沒讓你失望喔,這些年來,雖然我堅持要留在白琉居陪你,但我沒荒廢時日,我一直很認真的把你教給我的那些陣法都練熟了,我並不希罕掌門的位置,可我只希望讓你高興,你知道嗎?你聽得見嗎?你的小頌恩好想你呀!師叔,你聽見了嗎?」梅頌恩說著說著,淚汩汩地流下來,她輕輕地用手拭去淚珠,十年了,每當她想起他,淚總是氾濫得無可救藥。
她還清楚記得十年前,她剛從噩夢中驚醒的那一夜,家僕忽地大喊說有人跳進了毒潭裡。或許是心靈感應使然,她想也不想就跳下了床,一路飛奔至潭邊,果然,她在潭邊發現了獨孤無畏的那柄軟劍,還有他留在石壁上的那首詩,她立刻知道,終此一生,再也無法與她的師叔相見了……
」小姐,小姐,梅少爺來了,正在前廳等你呢!」老嬤嬤前來報訊。
「他們怎麼來了?不是該留守銀燦山莊嗎?」,梅頌恩有點不解。
近年來,蒙古帝國急欲掌控武林勢力,除了籠絡一些小門派之外,還想軟硬兼施地逼迫武林盟主白蝶衣及其夫婿歸順於他們。因此,許多名門正派都紛紛加強防備,不但時有聯盟抗敵的聚會外,還相互支持。
「大姊,爹呢?」。梅少擎一見到梅頌恩,劈頭就問著。
「我還沒問你,你倒先問起我來了!」梅頌恩的口氣也不太好,打從她認祖歸宗後,她跟她的兩位同父異母的兄弟就處不來,他們嫌她高傲又孤僻,而她則看他們兩兄弟的自以為是非常不順眼,這種不和的情況常讓梅步樵與白蝶衣成了夾心餅乾,弄得家裡的氣氛老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