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冷清的街道形成強烈對比的,則是人聲鼎沸、熱鬧嘈雜的縣衙。
只見原本該是莊嚴肅穆的縣衙卻在此時聚集了一群年約二十左右的姑娘,幾個官兵正埋頭振筆疾書,一下清點人數、一下統計結果。原來,這一群姑娘正是縣太爺準備用來獻給皇上的。
據聞,南焱國當今皇帝性好漁色,而且是個胸無大志、不懂得如何治理國家的昏庸皇帝,所以自從他即位後,整個國家在他的統治下已變得腐敗不堪、民怨四起,就連朝廷內的官員們個個也只懂得如何巴結奉承,藉以提升自己在朝廷的權勢。
正因為如此,今日府衙內才會出現這麼一群被迫準備獻給皇帝的年輕女子。
只是沒有人料想的到,一心一意要為親人報仇的風雲皓月為了能順利刺殺狗皇帝,竟也不顧危險的混在其中。
只見她清冷的眸中閃爍著無比堅定的決心,絕美的臉上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懼怕,也沒有一般女子所該有的退卻或興奮,有的只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憤怒與恨意。
她要報仇!
她在心裡不斷的吶喊,像頭負了傷的小動物般,開始對週遭的一切感到懷疑,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只信任她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
耳邊突地傳來的細小聲音打斷了風雲皓月的冥想,她抬起幽深的黑瞳,望向坐在她身旁一名長得極為清麗的女孩。
「我叫管小仙。」女孩笑著率先報出自己的姓名,感覺不若其他女子深沉,模樣討喜可愛。
風雲皓月灰黯的瞳眸閃了閃,語氣裡滿含苦澀。
「風月。」
「你叫風月啊!」她眨眨靈活的眼,笑得好甜。「你的名字好特別,不過很好聽,比我的名字好聽多了。」
風雲皓月扯了扯唇笑了。
好聽又怎麼樣,不過是個假名!
管小仙沒發現她的異樣,小小的手逕自抓起風雲皓月白皙的柔荑,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的,像極了尊精雕細琢的娃娃。
「你是自願進宮的嗎?」
「自願?」她撇了撇唇,眸子望向窗外的滂沱大雨。
接連下了幾個時辰,窗外的雨勢依舊一點減緩的跡象也沒有,沁寒的雨從窗子被風吹進來,沾濕了風雲皓月的衣袂;她垂下眼望著泛濕的衣裳,想起這可笑的一切,不自覺苦澀的笑出聲。
「你笑什麼?」管小仙納悶地望著風雲皓月,眼底的困惑多過好奇。「你在為能進宮感到高興嗎?」
「高興?」她自嘲的笑了。
「對。」
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能親手取下狗皇帝的首級,她焉能不感到高興?
「是嗎?」管小仙深深的看著她,小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就是不覺得你很高興?」
她一針見血的話讓風雲皓月微詫了下。
「何以見得?」
管小仙瞠著大大的眼仔細的看著她,沒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終於,她得意的宣佈:「你不快樂。」
「快樂?」她再次笑了。
自從家毀人亡後,她就已經不知道快樂是什麼了,她的肩上背負著太多沉重的包袱,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爹娘臨危受命的托付更是把她往深淵裡頭推,她的責任太重,重到已經分不清何為快樂了。
「你在想什麼?」管小仙見她不說話,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微傾的小腦袋讓她看來顯得活潑可愛。
第1章(2)
風雲皓月收回飄遠的思緒,緩緩回過神來。
「你今年幾歲?」
管小仙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我上個月已經及笄了。」
「及笄?」風雲皓月略感詫異的望著她。難怪她看起來像個小娃兒似的,天真單純得不像話,原來根本不到二十。
「進獻的宮女不是得滿二十才行嗎?」話雖問了出口,但她心底多少已有了譜。只怕又是貪婪無恥的官吏們幹的好事。
果不其然,管小仙突地歛去笑容,眼眶跟著泛紅。
「本來我爹是靠幫府衙的大人犁田養家的,可朝廷的田稅課得很重,這幾年的收成又不好,最後我爹交不出田稅,那貪錢的縣令竟把我爹打個半死,然後又威脅我爹,說什麼需要我湊人數,然後我就被帶到這裡來了。」
聽完她的遭遇,風雲皓月的心微微抽痛著。
可恨的狗皇帝,可鄙的貪官污吏!
要不是因為他們的荒淫無道、暴虐殘佞,百姓哪會難以維生、怨聲四起?原本富庶安康的南焱國也不會變成今日這個局面。
如果想要國家恢復以往的安樂與祥和,狗皇帝不除不可;倘若除之,不只大快人心,她的弒親之仇也就得以昭雪了。
思及此,風雲皓月更加堅定心中的決定。
刺殺狗皇帝的行動,已刻不容緩。
天明風清,細雨持續下著。
相較於白天的滂沱大雨,不過午後時分,驚人的雨量已迅速減為綿綿陰雨,只剩細細的雨絲飄在空中。
那些官吏們雖貪婪無恥,但辦事效率倒還不差,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預備進獻給狗皇帝的二十名女子已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送進皇宮。
風雲皓月走在華美的長廊裡,眼底的寒意又增了幾分。
好個寧願讓百姓受苦,也不願委屈自己一分一毫的愚昧皇帝!
瞧瞧這皇宮內苑,裡頭不只有假山流水、瀑布穿石,更有珍林花卉,還有一堆用百姓的生命財產所堆砌出來的亭台與樓閣。
像這樣一個只顧自己享樂、全然不把百姓的福祉放在心上的皇帝,又怎配獨攬大權、領導群雄呢?
風雲皓月不禁為這一片美麗的好山好水感到委屈。
「月姊姊,你在想什麼?」
打從進了宮,管小仙一雙骨碌碌的大眼就一直四處看,見風雲皓月又陷入沉思,她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怎麼拉長著一張臉呀!難道你不覺得這裡很漂亮嗎?」
「漂亮?」風雲皓月轉頭望向苑內的一處假山流水,嘲諷的笑了。「這裡當然漂亮,不漂亮又怎配叫作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