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她覺得老媽瑟縮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說,人家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也不想想自己都幾十歲的人了,身邊連個男人影子也沒有,我在你這個年紀,你大哥都上幼稚園了。」
她俏臉沉下來。「媽。我今年才二十三,又不急著嫁。」
叮!電梯到達一樓。
電梯門徐徐打開,她急急往外衝,一抹高大的影子早已沉默地立在電梯門口,擋住她的去路。
她抬起頭,呆住了。他動作那麼快幹嘛?
曹介勳的目光鎖定她錯愕的表情,他神情柔和,眼底蘊著一抹笑,主動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空醬油瓶。
「我們走吧,惟歡。」
* * *
在藍媽媽拚命揮動圍裙,活像他們要去三大洋,五大洲冒險似的「惜別」之下!
兩個人踏入了涼風習習的夜晚。
惟歡手裡抓著鈔票,急急往前走,曹介勳跟在後頭,腳步很慵懶。
她理都不理身後的男人,不是她不在意,相反的,是太在意了!自從他出現以後,她的感官全在一瞬間升級,變敏銳了!
不管他的腳步多輕,只要他一出現,她一定有所感覺,而且是立刻、馬上,全身就像拉起了警報。
或許是她自作多情吧?她老覺得他的眼神隨著她轉,即使她刻意不看他,也能感覺到那雙看似無波的黑眸鎖住她。
最糟的是,他的裸體常常浮現在腦海中,趕都趕不走。
夜裡夢寐,肌膚相親的感覺竟然那麼清晰地滾滾而來,好像他們就躺在埃及棉床單上,翻雲覆雨……她心神一亂,踉跛了下,差點跌出去。
「小心。」大掌從後方握住她的臂膀,掌溫透過衣料,一層一層傳進來。
她紅著臉甩開。「我、我可以自己站好。」
要死了!居然在他身邊,想那些羞死人的春夢?!
「你不用走得那麼急。」他含笑說道。
經過藍義陽的點醒,他終於也發現,惟歡在別人面前總是很正常,但到他面前,就老是東跌一跤,西踩一空,或像偷吃燈油被逮著的小老鼠,永遠慌慌張張。
如果不是心中有特別的情緒,她不會看到他就樣樣反常。
他喜歡在她心目中,自己是特別的。
她又急急往邊走,嘴裡囁嚅。
「我相信我媽那鍋紅燒肉,還在等這瓶醬油,不走快點不行。」
他看著她的背影,悠閒說道:「那鍋紅燒肉早就煮好了。」
「你怎麼知道?」
他的眼角盛滿笑意,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伯母剛剛請我試過味道。」
可惡,中計了!「那醬油明天再買也不遲。」她扭頭往回走。「啊!喔!」
撞個正著!
鼻尖痛死了!惟歡從他胸膛抬起頭來瞪他。「讓一讓!」
他不讓。
「伯母明天還要出來買醬油也很麻煩,不如我們今天買回去,幫她省事。」
他不讓路,她幹嘛要讓?
她就這樣賭氣地抵著他的胸膛,反正又不是沒看過碰過。
「要去你自己去。」她粗魯地把錢塞給他,又不小心觸及他的長指。
觸感溫溫熱熱的,怪不得戀人都喜歡牽手……Stop!她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勒令自己清醒,別又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遇上曹介勳,只能算她認栽,優雅已經全化作屁,隨風而逝,反正在他面前,她不可能從東施變成西施,現在她只求自己別再失態。
「我不認得路。」他無辜地說著。
她懶得幫他指條明路。「那就回家。」
她身形往旁邊一移,他飛快擋住她的去路。「慢慢走,不要像顆小鋼炮一樣,衝過來,衝過去。」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別人想看我衝來撞去,還不容易呢!」真不懂得珍惜。
他聞言,低頭一笑,惟歡並沒看見。
「你走那麼快,讓我很有壓力。」
「拜託,有壓力的人是我好不好?」她很小聲地嘟嚷。
他聽見了。
「惟歡。」他喚她名字時的音調,溫柔得讓她板不起臉。
「幹嘛?」
「我知道之前發生了一些事,讓你每次見到我都很不自在。」他用力握住她的雙肩,很奇異地,熾熱的掌溫安定了她的心。「我不太懂女人的心思,或許你覺得很難堪,但我覺得你一直閃躲,會讓情況更僵。」
不管他嘴裡嗡嗡嗡地在說什麼,直視著他,只讓惟歡覺得,他的眼睛深邃得誘人深深陷入。
「所以,我建議我們以平常心共處,好嗎?」他的聲音加深了眼眸的魔法。「也就是說,你不要這麼排斥我,其實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好什麼?
好聽的嗓音突然中斷,她一忙然地看著他,那困惑的模樣牽動了他的心!他低頭在她額上輕印一吻。
看他吻得那麼自然,好像天經地義,惟歡也平靜下來,在心裡喋喋不休的話全部停止。
「陪我在飯前散個步。」他主動牽起她的手。
聽到他這樣說,她奇異地聽話,配合著他,肩並著肩,走在一起。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意識到他的存在,他就在她的左手邊,存在感大得驚人,雖然她穿得很暖,卻還是忍不住往他靠去。
他是個更熾烈的熱源,像一爐熊熊燃燒的火焰,誘人靠近。地上真該畫條筆直的線,讓她踏著走才對,她才不會愈走愈偏,好像快把他擠到人行道外去了。
這種感覺怪……自然的。
但最怪的是,難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她偷偷往上瞄,她的同路人目不斜視,腳步輕捷而且慵懶,但絕不懶散。就像一頭美洲豹,優雅地斂起掠奪的力量,平靜昂然地步在都市叢林。「你還想這樣看我多久?」他忽然問。
「噎?」她嚇一跳。被抓包了!
他及時將她扯近一把,不然她就要被人行道上翻起的磚角絆倒了。
「走路看路,你一直看我是不行的。」他的口氣一本正經,其實心中暗暗歡喜。
「你知道我一直在看你?」她問出口,才覺得這樣問糗斃了。「等一下,你不要回答我!」她恨不得把臉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