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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妻子如衣服,見舊就該換。」平芯紅平靜地回以十個字。

  聽在外人耳中或許不能明瞭她的語意,還會以為她怎麼會這麼嫻淑,容許丈夫的荒唐;但是他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因為這十個字還是出自他的口中。但當初的目的是為了傷害她,表明她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在他的心裡不佔一席之地。

  怎地過了這些年,她還忘不了他過去說過的荒唐話和做過的荒唐事,現在再掀出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該是他回家來興師問罪的,不是嗎?

  她的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他無法反駁。憑他現在手邊所掌握的,不能肯定她就是當年的兇手,一手主導他的消失。

  但是回家不過短短數日,他的想法已經不似當時的忿忿不平;定下心來,他有補償她的衝動,以及他新發現的傾心愛慕。

  * * *

  「元祿,怎麼不去和你爹爹坐在一塊兒呢?」呂慕星牽著申元祿的小手問道。

  這孩子打從他們一行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之後,便和其它幾人相處融洽,沒有絲毫生分,惟獨對他的老爹申叔華,自始至今他們從未單獨相處過。他總以老成的眼神觀察著,時時保護著他的母親,這等作為不似一個娃兒該有。

  「他是壞人,他害娘哭。」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已經如此為父親定位。

  「你看到了嗎?」呂慕星興致勃勃地追問,得到孩子點頭回答,她忙又打破砂鍋問到底,「親眼看到的?」

  申元祿停頓遲疑了一會兒,才重重點了點小腦袋瓜子。「娘她睡著了還會掉眼淚,問她她也不說為什麼,球兒說是爹爹的錯。」

  呂慕星伸指點了點申元祿的額頭。「她說的你就信?」

  「她從來就不會騙人,更不會騙我。」申元祿說得肯定。

  「那你呢?你也會說謊騙人嗎?」呂慕星故意在語氣中摻雜了些許的質疑,意在試探這孩子的本性。

  申元祿的眼神中燃起了憤怒之火。「當然不會。說謊是不孝的行為,娘她會傷心難過的。」

  她真想讓申叔華聽聽這孩子的話,看他是否會汗顏。怎地他這棵歹竹還能出這一個好筍,在她看來另外一隻由他所出的小犬就沒這麼優秀了,十足十是她記憶中那個跋扈囂張的小痞子,完全是申叔華的縮小版。

  相形之下眼前的申元祿就像是個聖人,而她對這種人是最沒轍的,和這種人說話挺累人,往往不到半句便夾雜著各家思想。

  如果元祿是個大人,她才不理他,轉頭走人省得自己頭昏眼花,腦袋成了漿糊;可是他是個一丁點大的孩子,說話這麼老氣橫秋的,他不累,聽的人會寧願聽雷鳴還來得輕鬆自在。

  「聽好了,元祿。」她目光專注地盯住申元祿。「小孩子不該管大人的事,而是該盡情地調皮搗蛋,在討厭的人身上作怪讓他出糗,把青蛙放在別人的床上嚇壞他們。不過這些都只是小伎倆,真正的高手應該自己動腦想出惡作劇的手段,還得是絕無僅有才算高段。」

  申元祿蹙緊了眉,那模樣和他的娘親如出一轍。「娘說萬事莫如讀書急。」

  呂慕星受不了地大翻白眼。「那些書都已經存在了幾百年,要讀也不急於一時半刻,我也沒說你不要讀,只是要你撥出一些時間,好好地過你的生活,沒必要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

  她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距離,說明她的要求不過如此而已,但是她的一點點可以微若螻蟻,也可巨如泰山,卻沒有多作說明。申元祿也不明就裡地照她所說的信了,傻呼呼地上了賊船。

  她並非本性邪惡,只是太好玩,若是她認為好玩的事,她會全力以赴,她最喜愛的莫過於攪亂一池春水,看著當事者在其中載浮載沉。

  「你瞧,你爹和你娘坐在一起看起來如何?」呂慕星將矛頭指向她最感興趣的兩人。

  這兩個人都不老實,明明心裡想在一起,偏偏嘴巴上死不承認,悶死人了。看他們這樣,她怎麼可以不助他們一臂之力,這有違朋友之道。

  「娘不喜歡。」申元祿小小的心靈,不知是怎麼著的,就是不喜歡眼前所見到的。在爹的身旁,娘顯得嬌小柔弱,不再是家中當家主事的少夫人,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會在沒人瞧見時發楞,叫她半晌也沒響應,有時還會紅著臉,問她卻直說沒事。球兒也什麼都不跟他說,讓他像射燈謎似的胡思亂想。

  他不喜歡爹回家。他的出現分去了娘對他的注意,霸佔了娘大半的時間。當兩人相處時他對他很和善沒錯,可是背後的主要原因還不是因為兩人是父子。

  他完全沒有摻雜私心,純粹是他觀察所得來的結論。

  或許呂慕星的提議不錯,若對爹惡作劇,或許他會在一氣之下再次離家出外遊蕩,家中又會恢復以往的寧靜。

  「你知道你爹最怕什麼嗎?」呂慕星惟恐天下不亂地挑釁問道。

  她在申元祿的眼中看到一絲不該屬於童稚純真的嫉妒。敢情他真將自己的親爹看成了情敵,回家不是來享受天倫之樂的,而是來互奪平芯紅的。

  若真是如此她可得張大眼看好戲,這肯定比戲台上的戲碼更為精采刺激。當然她也不能閒在一旁,為了更有可看性,她得貢獻一己之力,在旁煽風點火、搖旗吶喊,這才不枉費她千里迢迢跟著來到蘇州。

  一路上雖然舟車勞頓,就是因為預期到之後的情況精采可期,她才不辭辛勞地死纏著跟出門,否則管她的人不在家,她大可以留在家裡作威作福。

  「告訴你,只要是人哪,就一定有罩門可攻破。練什麼金鐘罩或穿上鐵布衫,充其量不就是比平常人耐打而已,你要是在他週身打上一輪,終究可以找到他沒練到的弱點。」她開始說服眼前的申元祿。

  「不懂。」申元祿皺著眉一臉不解。這表情和他爹如出一轍,連偏著頭的角度都十分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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