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大腳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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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人誰不自私。那種真正能大公無私的聖人,不是已經往生了,便是尚未出世,還在天上做神仙。今生要能見著一個可難了。

  不過食人俸祿,為人使喚,他的工作便是聽從少奶奶的吩咐為申字號賣命。其餘的,就留給他人去嚼舌根吧。

  總管暗自記下該辦的事項。要查明這整座倉庫裡的糧袋,能倖存多少未被人下毒,花費的心力絕不比伏案記帳少,既為人所重用,可不能讓人失望。

  「少奶奶,少奶奶。」

  一聲聲慌張的叫喚傳遍了岸邊倉棧區,引得所有人歇下手邊的工作,伸長脖子探聽發生啥事。

  來者氣喘吁吁地忙喘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穩著點,家裡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慌慌張張的?」平芯紅不悅地板起了臉,對引來這麼多目光頗不自在。

  會直覺反應到府裡出事不為別的,這名小廝一向只在婆婆身邊的春媽媽手下聽候差遣,沒事不會出府。他的出現增加平芯紅心裡的壓力,害怕最糟糕的狀況終於發生。

  「是老爺出事了嗎?」憂慮令她無暇顧及禮節,一把揪住小廝的領襟拚命搖晃,似乎想把答案給搖出來。

  一口大氣還喘不過來,又讓她這麼箝制,可憐的小廝幾乎小命休矣,差點氣絕在碼頭邊。

  「不是,是春媽媽讓我來請少奶奶回府一趟,有重要的客人等著見少奶奶。」

  小廝死命地喘著大氣,好不容易才將事情說完。

  「你這個兔崽子。」總管二話不說先賞小廝一記火辣爆栗。「你當少奶奶是窯子裡的姑娘不成,有客上門就得掀簾子見客。府裡上下幾十口人在家閒著,還缺人待客嗎?」

  一等平芯紅放手,小廝忙用手掌捂著發疼的頭,硬咬牙忍住欲脫口而出的哀號。這年頭奴才真不好當,怎地傳個話也有生命危險,不是險些被掐死,再不便有人隨手當頭施暴。真是百般委屈。

  「原先客人是求見老爺與夫人,可老爺不舒服便由春媽媽出面接待。可是她沒一會兒就臉色蒼白地跑出大廳,慌慌張張的叫我來請少奶奶回府,嘴裡還不住叨念著,怪可怕的。」想到這兒,小廝心裡有些害怕。

  春媽媽一向是有話直說、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愛叨念不是她的作風。況且她行事謹慎,又是申府元老,現在公公正在病中需要靜養,自己才會指派她跟在婆婆身邊。

  春媽媽反常的表現讓平芯紅心頭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想來府中客人肯定來頭不小,才會讓春媽媽驚慌失措。平芯紅開始擔心起家中的狀況。隨口交代總管優先處理糧倉事件後,邁開步伐朝申府前進,每一步是走得飛快。此刻是她少數感謝未纏足的好處,若是邁著三寸金蓮,只怕走到申時還未能回到家。

  心繫家中情況的同時,她也猜測著來者究竟是何人,為何會讓春媽媽束手無策。難道會是娘家又派人來傳話要她回家?應該不是,派來的人應該會直接到商行來,不會多此一舉地到府中。

  事情一件一件地發生,令平芯紅心緒紛亂得有如打了結的線團,一時也理不清。

  若說她的婚姻是老天爺給她的人生試煉,也只能算是開端,不是結束;而等在府中的客人是她最新試煉,考驗著她的智能、她的定性。

  * * *

  申府大廳主位空著,但不是無人落座,可先前不請自來的客人,竟目中無人、大搖大擺地坐在上頭。

  來客不只一人,是四人。

  一人是弱不禁風、比女人還要嬌弱的樣子,卻做男子裝扮,教人雌雄莫辨;另一人則是儒士打扮,顯得沉著穩重,自從在椅子坐上後,除了輕搖手中扇子,不時啜飲奉上的好茶外,也沒見他有其它反應;還有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表情冰冷得可以自他的臉上敲下冰塊來,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他絕非善男信女之輩。

  但是令申府人仰馬翻的卻是那第四人。

  他的服裝質地是江南所能找到最上等的絲緞,與其它三人並無不同,身上的配件也是萬中選一的精品。

  但是在申府待久了,奇珍異寶府中滿滿的一倉庫,申府中人自然也見識過,應毋需大驚小怪。

  但他們卻無法克制自己,熟知內情者皆躲在暗處偷窺,欲一探究竟。

  這實在怪不得他們,申叔華失蹤五年,音訊全無,而且又是被歹徒綁票勒贖,贖金付清卻不見他回家,任誰都會不對他的生存抱持希望。

  如今跑出一個自稱是申叔華的男人,更可疑的是他聲稱記憶全無,只是經過蘇州,不知為何雙腳便將他帶至申府。

  若是他如同先前幾個利慾熏心的騙子,堅稱自己的身份,反倒好處理,二話不說將人轟出府即可。

  但是那張臉真是讓人迷惑。

  不是他們認不出少爺,倘若他真是本人,那他的改變可真是與五年前有天地之差,莫怪乎連看著他長大的春媽媽也無法確定。誰也不知道找少奶奶回來能有何幫助,但目前申家是由她當家作主,讓她做最後的決定,要有任何閃失,責任由她扛。

  「喂!怎麼你家的僕人都見不得人,像老鼠似的藏著,是不是在提防咱們順手牽羊,摸走這大廳裡的古玩珍寶?」美得讓人雌雄莫辨的呂慕星不耐煩地抱怨。

  「你要不喜歡大可離開,沒人拿繩子綁著你。」申叔華心中忙著算計此行的下一步,沒有多餘的耐性,亦無意安撫呂慕星。

  呂慕星無緣由地受他一頓排頭,直覺反應要反唇相稽,小口剛剛微啟,便被氣定神閒的姜鼎舟一個眼神制止,乖乖地坐回椅子上,拿起茶杯啜著茶水滅火。

  「你仍確定要依計行事嗎?」姜鼎舟問道。

  從一開始他便贊成申叔華回家討回公道,卻不贊成他以失憶來掩蓋過去五年流逝的日子。和他們相處的日子並不是那麼不堪,雖然他們是住在海盜窟裡沒錯,可是他們是先趕走海盜才鳩佔鵲巢,說到底他們還是為民除害、造福鄉里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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