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征戰沙場,眼見血流成河,他的心也從未動搖過。身為大唐第一猛將,多少女子對他投懷送抱,他也未曾動心過,然而,她那悲憤的神情卻讓他的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連呼吸也無法順暢。
「很好。」他答,聲音卻是低沈沙啞的。「既然高句麗王如此深明大義,我大唐天子定為此感到欣慰。」他起身,身邊兩名副將跟著起身。「還有一點,為平定新羅,我大唐三十萬大軍必須借道高句麗,這點,還要請高句麗王配合。」
任務既已達成,他無意、也不宜久留。
「別說是為瞭解我高句麗之患,只要大唐天子有令,我高句麗當義不容辭。」高句麗王起身。「琦兒,快替我轉告三位將軍,和樂殿已經設下國宴,要為三位接風洗塵,還請三位將軍移駕。」
「父王。」韓琦兒一雙柳眉緊緊皺起。「我想李將軍應該很忙,咱們就別太耽誤他的時間了吧!」她一點兒都不想跟這視她高句麗百姓為無物的人周旋,況且,在和樂殿設下國宴,她勢必得待在一旁當翻譯了。
「琦兒,父王還有事要與李將軍商議。」高句麗王正色道。
「可是……」韓琦兒才要開口,然而父王的眼神卻讓她收回了話。深吸口氣,她轉向李洛。「李將軍,我父王在和樂殿已設下國宴,要為三位將軍接風洗塵,請三位移駕。」
李洛微笑。「多謝高句麗王的好意,但我等還有要事在身──」
話還沒說完,韓琦兒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
「是啊,我想李將軍應該也不會有時間留下,那我們就不便強留了,我這就轉告父王,即刻送你們出境。」她嘴上講得漂亮,但直射向他的目光卻毫不掩飾地說著:姓李的,你最好盡快給我閃人,否則要你好看!
「父王,李將軍的意思是──」
「慢著。」
「嗯?!」韓琦兒猛地回頭。他……還想幹麼?!
李洛眼底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本來,他並無意留下。但她的眼神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面對敵人,他李洛向來不畏戰,而高句麗公主親下戰帖,對他蓄意挑釁,他要是視若無睹,那就太有損大唐武將的尊嚴了。
「咳!」他清了清喉嚨。「既然高句麗王如此盛情,我等若是婉拒豈不是太過失禮?為了兩國的邦交與和平,我想,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什、什麼?!
韓琦兒一雙火眼金睛立即瞪過去。「李將軍,你不是有要事在身?」她問得慌張,巴不得他立刻就消失在她眼前。
「要事是有,不過天色近晚,就算有事,也不差這一夜。」他揚眉,答得輕鬆。「那麼就請公主帶路了。」
韓琦兒瞪著他,可在他的凝視下,臉孔卻漸漸脹紅。
在所有人眼裡看來,她是因為生氣而臉紅,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臉紅是因為──他那雙放肆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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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膽包天!
陪坐在李洛身旁,看著他和一群宮女飲酒作樂,她怎麼也沒想到,堂堂一個大唐將軍,竟然也這樣──色膽包天!
雖然他只是坐在位子上欣賞歌舞,喝著舞姬倒給他的酒,可他也沒拒絕人家對他的慇勤獻媚,眼看著服侍他的舞姬都快坐上他的腿了,他竟然連避嫌的意思都沒有!
反觀另兩個他帶來的副將,態度就比他收斂多了。可見這個李洛根本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更氣人的是,所有的宮女、舞姬一看見他,都像從沒見過男人似的,一窩蜂地擁了上去!就算他確實是生得高大英挺又如何?身為高句麗女子,難道不知道要替自己留點顏面嗎?若不是父王有令,她早就把這些女人轟下去了。
「父王,夜已經深了。」她刻意提醒,順道用漢語再翻譯一遍給他聽。
他們聊天,要她翻譯;他們飲酒,要她作陪。她可是百般不願,好不容易捱到了夜深,她總該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哦?公主累了嗎?」李洛挑起一道濃眉。
「累倒未必,就是看著某些人礙眼罷了。」她刻意輕描淡寫。「我聽說大唐軍紀嚴明,對於將士的品格操守更是要求,或許……是我聽錯了?」
李洛瞇起眼。「人是高句麗的人,酒是高句麗的酒,大唐的將士來到高句麗,自然該入境隨俗,公主以為呢?」
啪嚓!
空中像是閃過火花。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這句話,好像是來自大唐的吧?」韓琦兒瞇瞇眼,反將回去。竟然敢暗指他的色膽是因為入境隨俗,她非得要他俯首認罪不可!「李洛,我敬你是個將軍,可是你的行為根本就……連你的兩個副將也不如。要換作是我,一回到大唐就立刻向皇上參你一本!」
「參我一本?」李洛有些訝異。「我不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李興、李中,你們以為呢?」
兩位副將站起,拱手而立。「將軍言行,並無不妥。」
李家軍所戰皆捷,除了訓練有素外,更因李家軍上下對將軍有著無可動搖的敬意與服從。
是以,對於將軍和高句麗公主間的「爭執」,更甚而是在酒席間的不拘小節,沒有人會有任何質疑。
事實上,跟著這樣的主帥,是他們的光榮!
「你、你們!這根本就是上下交相賊!」琦兒拍案。「兩位副將,跟著這樣一個色膽包天的主帥,你們不會覺得羞恥嗎?」
「色膽包天?」李洛覺得憤怒,卻忍不住失笑。當一個女人認為男人色膽包天時,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極端厭惡他,另一個則是……容不得別的女人碰他。
而他認為,絕不可能是第一個理由。這點,讓他心上泛起一股特殊的感覺。
「你敢說你不是?」她被他的笑容惹毛了。
「公主若以為是,就算我再如何辯解也無用。但在下不解的是,公主為何如此在意在下的一言一行?」他挑明了問,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