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請先轉達我朝君王對高句麗王的敬意。」他開口。
韓琦兒瞪著他。
敬意?她就差沒冷哼出聲。要真有敬意的話,他也不會膽敢在大殿上咆哮,而且還對她這個公主無禮!
「轉達我的意思。」他命令。
「你──」琦兒咬牙。打小到大,就連父王也不曾用這樣的口氣命令她,而他竟敢……
他瞪著她。
她深吸口氣,轉向自己的父王道:「他說,大唐天子跟您問好。」她沒好氣地翻譯。
「問好?」高句麗王愣了一下。「那……琦兒,也替我向大唐天子和這位……這位將軍怎麼稱呼?」
「他叫李洛。」
高句麗王微笑點頭。「替我向大唐天子和這位李將軍致上我的敬意。」
「敬?有什麼好敬的?父王,他的態度您也看見了,您是一國之君,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將軍,在我們高句麗的大殿上這樣張狂,難道我們不該給他一點教訓嗎?」琦兒忿忿不平。
最好就讓他被抓起來關進牢裡,餓他個三天三夜先!
「琦兒!」高句麗王臉色陡變。「不可無禮!來者是客,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他若不反客為主,我就懂得來者是客的道理!」琦兒氣得握起拳頭。
就算她知道他們高句麗的國力遠不如大唐強大,但國有國格,小國也有小國的尊嚴啊!
「琦兒──」高句麗王板起臉。「父王說的話,你難道不聽?」
他當然知道琦兒說的並不無道理,但身為君王,他所需考慮的不只於此,還有高句麗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因此,在事態未明之前,他並不想多生事端。
「我知道啦!」她轉向李洛,以漢語道:「李將軍,我父王向大唐天子及將軍致意。」
李洛點頭。
「此次前來,帶來我朝天子的旨意,希望高句麗王每年向我朝納貢時,增加三倍的貢金與貢品,以表達對我朝效忠之意。」
「三倍」琦兒錯愕。「你們是強盜還是土匪?高句麗每年納貢已經很困難了,再增加三倍你是要我國的百姓都沒飯可吃、無家可歸嗎?!」
李洛挑起右眉。「公主,你的職責應該不包括替高句麗王作決定吧?」
「你──太過分了!」
「二十里外,是我率領的三十萬大軍。這樣的兵力足以助你們逼退新羅的攻擊和搶掠,同樣地,也足以拿下高句麗的城池。是要讓新羅進攻搶奪燒殺,還是貴國與我朝聯合擊退新羅,都由貴國自行選擇。」他不帶任何感情地道。
琦兒倒抽一口氣。
這──不是擺明了如果高句麗不對大唐進貢輸誠,就可能有滅國之禍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難怪,難怪大唐會派一個將軍來這兒。
原來他們早打定了主意要對高句麗不利!
「怎麼,不翻譯嗎?」李洛望向她。
雖然,她臉上的蒼白令他有些……不忍。但身負皇命、身為大唐將軍,他不能對敵人仁慈。雖然,高句麗還不一定會成為大唐的敵人。
「琦兒?」高句麗王看見女兒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心上不免擔心起來。
「父王……他……大唐……大唐要我們……」這回,琦兒把李洛所說的話源源本本地翻譯出來。
高句麗的大殿上,所有聽到這消息的臣子,臉上也都是──一片慘白。
第二章
「李將軍。」高句麗王的臉色並不好看。「我國近年來民生才趨安定,每年為了納貢天朝,百姓都得縮衣節食,現在大唐天子要求我國歲貢增加三倍,這豈不是要讓我高句麗百姓連生活都成問題了?」
琦兒如實翻譯,臉上的神色卻是氣憤不已。
李洛神情一凜。「這麼說來,高句麗是不願接受大唐的保護了?」
「保護?!」琦兒還來不及翻譯便衝口而出。「你稱這為保護?這根本就是勒索!是搶匪的行為!」
「琦兒!不可放肆!」雖聽不懂女兒在說些什麼,但高句麗王約莫可以猜到個大概。「眼前的情勢對我高句麗已極為不利,別再多生事端。難道你忘了,大唐的三十萬大軍還在二十里之外待命嗎?」
「父王!難道我們就這樣任大唐欺負嗎?」她轉向朝臣。「各位大臣,你們說句話吧!除了遵從大唐天於的命令外,我們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
「啟稟王上、公主。」一位大臣開口。「現在的局勢對我國確實極為不利。倘若不接受大唐的要求,先別說大唐三十萬大軍會不會進逼,光是鄰近的新羅國要是趁此時出兵,只怕我高句麗也可能遭到滅國之禍。」
「這麼說,我們就要任人宰割了嗎?」韓琦兒脹紅了臉。
高句麗王面色凝重。「我不畏戰,但我憂心的是,戰事若一開啟,我國百姓會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大唐天子仁德寬厚。」李洛揚起一雙英氣逼人的劍眉。「若要勒索強掠,大可以不必將大軍駐在二十里外。事實上,大唐可以等新羅進攻高句麗之時,再出兵坐收漁翁之利。今日大唐天子遣我來此,為的不下外是高句麗數年來向天朝納貢輸誠的忠誠,我大唐三十萬大軍為高句麗逼退新羅,難道不值得高句麗的三倍歲貢嗎?」
琦兒沈聲,將這些話如實向父王稟報。
事實上她心裡知道,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只是,眼前的情勢讓高句麗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這讓她覺得氣憤和心痛。
小國寡民,就沒有與大國談判的籌碼?就只能任人宰割嗎?
高句麗王起身。「李將軍,請代我轉告大唐天子,高句麗願意對天朝效忠。」
「父王──」
「琦兒,就照我的意思轉達吧!」高句麗王點頭。
「李將軍。」琦兒轉身,眼眶禁不住泛紅。「我代父王向大唐天子轉達:高句麗──願意對天朝效忠。」
李洛一震。
這樣的答案,是他早就預料到的。事實上,高句麗並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她盈睫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