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思想只讓恬恬看清楚這裡有張白色的大床,而他就是抱往這個目的地。她身上最後的遮蔽物已經消失,她赤裸地躺在他同樣赤裸的男性身體下,下一秒,不再有任何的前戲,他衝進她完全沒有準備好的體內,她顫慄著屏住呼吸讓他長驅直入。
在那燙進她靈魂深處的衝撞聲中,她星眸微張,看見一雙混合著巨大痛苦與壓抑的眼神,這眼神也一併刻在了她心版上。她已完全無法思考,只剩下感覺,積聚的壓力像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般打擊著他們兩個,充滿了電光、強風和火熱,接著風暴乍至,洶湧的高潮打擊著他們兩人。他們雙眸緊鎖,在彼此的凝視裡,一起衝向了最高峰……
事後,他翻身離開她汗濕的身體,無聲的仰躺在床上。恬恬輕柔的喘息著,試圖平復那如暴風雨般翻騰的內心,試圖從那些狂熱的震撼裡恢復神智。
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狂猛的要她,為什麼她會感覺到他彷彿在壓抑著什麼巨大的痛苦,是這痛苦讓他尋求這樣劇烈的發洩嗎?
她關懷的側過身想要看清他的臉,卻只看到他僵硬的側面線條,看見他眼裡閃爍著的複雜光芒,她看不真切的光芒。
恬恬用沙啞的聲音問:「袁侃……你這是怎麼了?」
他倏地回頭,眼睛裡有著熾熱與憤怒,他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她,忽然一個翻身又臥在她身上。
恬恬可以感覺到他的痛苦,即使他絲毫沒有言語,即使他是用憤怒的眼神凝視著她。她伸出了手,撫摸著他滿是汗水的背脊,用她的溫柔忍受著他的壓迫,她的眼裡不自覺的湧現出心疼的神情,她多麼想要分擔他的痛苦呀……
他驀地吻住了她,她立刻張開嘴,迎接他的唇舌,用她的舌與他相纏,用她的吻撫平他的焦躁。他結實的身軀擠壓著她,她那毫無怨言的接受,似乎紓解了他的壓力,因為他的吻不再是完全的苦澀,他開始緩和下節奏,他的身體也不再緊繃,她撫摸的手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變化……
他終於放鬆下來,開始享受著他們的吻。她輕柔的嬌喘聲消失在他口裡,她感受到他的溫柔,那些在她夢裡纏繞著她的溫柔……
這一次,他們緩和而柔情蜜意的做愛,就像他們的第一次那樣,充滿真正的憐惜和無私的奉獻。
她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因為滿足而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他擁著她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鬆,好像他真的很珍惜她似的。即使是幻覺,她也希望這幻境能夠延續得長久一些。
「今天是我父親的忌日。」他忽然坐了起來,用平靜的聲音說。
她倏然而驚,詫異的望著他。
「他在二十年前的今天,用槍轟開了自己的腦子。」他依然低沉而平靜的敘述著,卻令她覺得渾身發冷。「稱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做嗎?因為他被人騙走了全部的財產,邇負了一身的債。他無法面對這個現實,也無法面對他的妻兒,所以他就親手奪走了他自己的生命。」
他緩緩轉頭,用一雙冰冷的眼深深凝視她,那目光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的心臟緊緊揪了起來,帶著悲哀的神情回望著他:「我很難過,真的……」她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話,她只感覺到在他的冰冷裡,有著那樣深切的痛苦和憤怒,這讓她既心碎又無能為力。
「難過?」他輕輕笑出聲,冰冷的表情卻絲毫沒有改變。「你知道嗎?今天也是我母親的忌日。在我父親離開一年後,在同樣的日子裡,她跳進了冰冷的海水,因為她再也無法忍受那無邊無際的痛苦,忍受不了生活中的壓迫和貧困。」
她輕輕啜泣出聲,無法遏止的流出自己的眼淚。她看著他握緊雙拳,看著他全身肌肉緊繃,看著他用更加冷硬的表情克制著內心深處的悲痛。
「她死後,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周圍全是冷冰冰的人群,沒有人會伸出援手。我被送進了孤兒院,受盡欺凌與折磨。可我咬緊牙,因為我要報仇。
我不放棄任何一個學習的機會,我半工半讀,在建築工地當工人,在夜總會裡當小弟,我把賺下的每一分錢都存起來,等待一個讓我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終於我等到了。」他的嘴角輕蔑的揚起,那是對自己的嘲諷。「你知道我是怎麼成功的嗎?」
她忽然全身發抖,因為他嘴角那抹懾人的微笑,令她無法開口,只能怔忡的望著他。
他嘴角的輕蔑加深。「我去當了牛郎,在你第一次看到我的俱樂部。那是個最容易賺錢的職業,雖然低賤,雖然讓我噁心,可我沒有其他的選擇。你知道嘛,我還是那裡的紅人……」
恬恬摀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她的心靈因為他所受到的痛苦而顫慄,沒有任何的厭惡,她更加專注的望著他。
他深深凝視她。「我用當牛郎的錢讀完工商管理的碩士學位,然後開始經商。當我小有成就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買下那家俱樂部。你知道為什麼嗎?」他的眼神冷漠如冰。「因為那是個最賺錢的職業,我深請它的盈利有多豐厚。我不在乎它到底是利用什麼賺錢,我只要錢,因為它可以幫助我復仇,我要復仇。」他目眥盡裂,眼眸裡滿溢著痛楚的光芒。
她忽然伸出手,從背後緊緊的將他擁住,想要用她的身軀溫暖他不住顫抖的身體,用她的愛溫暖他的心。
她把滿是淚水的臉頰貼在他僵硬的背,雙手在他身前交握。她是如此深切的體會到他的悲哀,體會到在他現在如此成功背後的淚水、屈辱和傷害。她多想用她自己的雙手抹去那些傷痛,將那些陰影從他心裡連根拔起。
他輕輕的掙扎,想要將她掙脫。她卻更努力的抱緊他,用盡最大的力氣。他的大手猝然罩上了她柔軟的小手,有一瞬間她以為他想要揮開她的手,她再度收緊手臂,哭泣著說:「不要,請你不要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