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去看看而已,他這麼告訴自己。
車子飛快地進入市區,韓非的心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此時華燈初上,街頭滿是下班的車陣人潮。
韓非的車子卡在車陣中,幾乎寸步難行。
「該死!」他低咒了句。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韓非的不耐加深,而那一份他不願承認的焦急也更加明顯了。
此時,警車來到前方不遠處,韓非將頭探出車外,發現前方有一起小小的車禍。
再也壓抑不下滿心的焦躁憂急,韓非索性開門下車,沿著路邊的人行道徒步前行。
漸漸的,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終於變成了小跑步。
當他來到丟下姜玉璃的地方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該死的!她居然不在了!?
韓非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丟棄她,不正是要她嘗盡苦頭嗎?可為什麼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倒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難道他希望可以找到她?找到之後又如何?
在韓非平靜的外表下,一顆心正微微地抽痛著。
回程的途中經過剛才車禍的現場,韓非不經意瞥見遺落在路旁的盲人手杖,霎時,他的呼吸幾乎停滯。
難道她發生了車禍?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當下,他詢問了附近的商店,得知姜玉璃並未受傷,只是因為她突然衝出人行道而造成兩輛車子衝撞,目前她已被警察帶回。
韓非撿起盲人手杖走回停車處,才發現自己的車已被拖吊車拖走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並伸手招來計程車直往警局而去。
在警局大門前猶豫片刻,韓非毅然進入警局。
「要報案到這裡。」一名警員開口。
韓非走了過去。「請問剛才是不是有送來一位發生車禍的盲女?」
「是啊!她正在休息室,從剛才到現在連一句話也沒說,她是不是聾啞人士?」
警員滿臉同情地問。
「不是,她會說話。」韓非接著又問:「我可不可以帶她回去了?」話出口的同時,他在心底詛咒自己竟想將這個麻煩帶回家,可是他卻阻止不了自己。
該死!
「你是她什麼人?」警員問。
僅停了一秒鐘,韓非順口就回答:「我是她的朋友。」停了下,他又補充了句:「同時也是她的主治醫師。」
「哦?她有什麼毛病?」
警員一邊領他走向休息室,一邊好奇地問。
「她的精神略微異常,必須送回療養院治療。」韓非面不改色的回答。
言「哦!」警員打開休息室的門。「她在這裡。」
情 韓非一眼便見到坐在小小沙發上的姜玉璃。
小 她看起來似乎十分疲累,一張不到巴掌大的慘白小臉上襯著一雙漆黑的大眼睛。
說 然而,那一雙他熟悉的瞳眸卻變了,彷彿被抽離靈魂,死寂了一般。
獨 韓非緩緩走近她。「玉璃。」他輕輕叫了聲。
家 姜玉璃渾身一震,一雙死寂的黑瞳裡有了改變,像是忽然注入生命,隱隱生輝。
「小姐,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嗎?」警員在一旁問。
姜玉璃垂首無言。
就在警員幾乎要以為她聽不見的同時,姜玉璃抬起頭,「是。」聲音細微而顫抖。
「你願意跟他回去嗎?」警員怔了下,又問。
驀地,姜玉璃大大的瞳眸裡湧出了豆大的淚珠。
「你……真的要帶玉璃走?」她仰起小臉對上他。
韓非從來不知道一個看不見的盲人,眼裡仍舊能傳遞出這樣深刻的感情。
這一瞬,韓非在她眼底清楚的看見了信任與期待。
該死!這是她對他最不能產生的兩種心緒,他不願承受!
韓非深吸了口氣,俯身將盲人手杖交到她手裡。
「走吧!」他面無表情地開口,將紊亂的掙扎心緒暫時拋在腦後。
姜玉璃抹了抹臉上的淚,甩開手杖站了起來。
「你不牽著她嗎?」警員感到有點詫異。
韓非頭也不回,只淡淡地丟下一句:「她可以自己走。」
他不允許自己再對她有任何心軟的舉動,尤其是不能對她產生敵視之外的任何情緒。
在她面前,他必須扮演的是壞人的角色。他提醒自己。
辦完手續後,韓非和姜玉璃站在警局門口。
「上車吧!」他打開等待在警局外的計程車的車門。
姜玉璃已經有多次上下車的經驗,動作俐落了許多。
在心底,她開始希望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的累贅。
車子一路來到拖車場,韓非領了車,帶著姜玉璃離開。
回家的一路上,車內是一片靜。
「我們……是朋友嗎?」姜玉璃小聲的打破沉默。
韓非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隔了一會兒,姜玉璃忍不住又鼓起勇氣問了句:「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車子立即在路邊停了下來。
「讓我一次說清楚。」他靠向她,逼近她失措的小臉。「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朋友,所以你沒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聽清楚了沒?」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恨意。
姜玉璃雖然看不見他的神情,卻可以輕易感受到。
「不是玉璃的朋友,為什麼還要帶玉璃走呢?」
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姜玉璃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不同於以往的思考方式,單純的心思漸漸改變。
韓非瞇緊了眼,咬牙回道:「因為我還沒放棄報復你們姜家。」他發誓要姜家的人付出代價。
姜玉璃想了想,「姜家的人為什麼讓你這麼生氣?」在她的世界裡沒有恨這個字,生氣是她僅知的負面情緒。
「你想知道?」韓非發出苦澀的笑,坐回駕駛座,雙眸直望向車窗外的星空。他的過去就如夜一般幽黑。
姜玉璃心下一緊。「可以告訴我嗎?」她清楚聽出他聲音裡的蒼涼,是什麼讓他這麼悲傷呢?
「二十年前,你父親與我的雙親本是好友,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我父親離開人世,留下了龐大的家財;誰知你那人面獸心的父親,不但乘機誘騙我母親,更併吞了韓家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