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點點頭,但是,為什麼我心裡沒在笑,反而好像有點酸酸的呢?
「你喜歡卉妍?」我輕輕的問。
「是那個男生嗎?」阿智又問。
我點頭,心裡酸酸的感覺,一點都沒有減輕,反而好重,重到我彷彿要掉眼淚了。
「原來他們是男女朋友。」阿智笑著說。
我點頭,沒說話。
是不是因為腦腫瘤,我最近的情緒好像有點怪怪的?
每次看到阿智的笑容,我都覺得彷彿天晴了,但是,有時候又不自覺的想掉眼淚。
「阿霖,你在想什麼?」阿智搖搖我。
我更暈眩。
我搖搖頭,想把暈眩感搖掉。
「對了,琬儀問這星期排休,要不要一起去台中走走?」
琬儀,一個有著天使笑容的女孩。
「可以啊。」
最近,感覺上琬儀和阿智好像特別親近。是我人多心了嗎?還是他們一向就這麼要好?
這也不關我的事啊!我在想什麼啊!?
「阿智,你最近和琬儀好像特別談得來?」控制不了自己,我還是脫口問了出來。
阿智直直的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也看著他。
「琬儀是一個很可以聊心事的對象,她很體貼、很有耐心,就像你一樣啊。」
為什麼我聽到阿智這麼說,心中更酸,眼眶中彷彿有顆眼淚,一不小心,就會流到心裡,滴到看不見的難過?
我到底怎麼了?
我低下頭,想隱藏我的心酸。
「琬儀是我的好朋友,有人說什麼嗎?」
我搖搖頭,沒說話。
「有點冷,要不要回去了?」阿智體貼的問。
「好啊。」
回去的路上,我無言,阿智也有些沉默。
空氣彷彿有些凝結,冰冰涼涼的風,從臉頰輕輕拂過去。
一早到了醫院,阿智和琬儀正在吃早飯。
「早,要不要一起過來坐?」琬儀看到我,對我揮手。
我搖搖頭。在昨晚以後,我忽然有點怕看見阿智和琬儀。
我獨自坐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一桌,默默的吃著早飯。一抬頭,常會不經意的看著他們說說笑笑的愉快神情。
心,就會有點酸,又有點想流淚。
當他們離去後,我才發現,其實,我還是有些刻意坐在可以看到他們的地方。
我變得有些不認識我自己。
是嫉妒嗎?琬儀的笑臉,在我的眼中,已經不像天使般的美麗,反而有些刺眼。
我越想逃避,越常碰見開心自若的琬儀和阿智。
因為想逃避他們,我變得常低頭走路。但是,一抬頭,卻會發現阿智的眼光,彷彿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只能快步離開。
琬儀越來越常找我一起吃飯,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何時和她變得那樣親密,但是,琬儀倒是很熱絡的一直約我。
我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在我剛來到醫院時,琬儀是最早對我伸出友善的手的人。
我變得沒時間陪桂花姨吃飯,也就再也沒機會和阿智一起去散步。
不過,我倒是挺能接受的。因為,當我看到阿智複雜的眼神,我不自覺的就想逃避。雖然,我常常情不自禁的,眼光會不知不覺的追隨他。
「一起去吃飯嘛!我不想一個人吃飯。」當我在收拾東西時,琬儀又從旁邊冒出來。
我點頭。看著阿智離去的背影,有些落寞。但是我知道有些東西,是我碰不得的。
就像一個倒滿水的水杯,只要一點點的力量,就可以上維持在表面的張力,立刻消失。
我背向門,收拾我的東西。
「阿霖,我想跟你說我心中的秘密,你絕對不能說喔。」墜在海岸邊,琬儀勾著我,轉頭對我輕輕的說。
我點頭,心有些沉。
「我喜歡阿智。」
好像爆炸般的聲響,在我耳邊作響。
雖然我有預感,不知道要如何承受。當我的心在滴血時,我終於在心裡偷偷承認,原來,我也喜歡阿智。
但是,我沒資格。因為,我知道我不是能給阿智最多幸福的人。
用力忍住要潰堤的淚水,我轉頭,微笑的給琬儀一個堅定的眼神。
「阿霖,我本來很擔心你和阿智。因為,你們那麼親近,又那麼要好。」琬儀清澈的眼神,直直的望入我眼裡。
我有些心虛的看著浪起浪落。
「不過,阿智說你們只是談得來的好朋友,我才鬆了一口氣。」琬儀開心輕盈的口氣,和我的心情截然不同。
我的心好重,重到彷彿要掉到無邊無際的海裡。
「阿霖,你怎麼都不說話,你有在聽嗎?」琬儀搖了搖我。
「有啊,我在聽啊。」故作輕鬆的語氣,讓我的心情更沉重。
順著黑夜,眼淚終於悄悄的掉下來。
為了不讓琬儀發現,我屈起我的腳,偷偷抹乾再也止不住的傷心。
「阿霖,你說,我要不要跟阿智表白?」琬儀輕輕的問。
聽在我耳裡,好大聲。
我為什麼要救起?若就這樣死了,我不就不會認識阿智?也就不會又這麼傷心了……
咬著牙,我點頭。
「加油。」天知道這兩個字在我心裡有多重。
「阿霖,你最好了!害我還以為你是我的情敵。我會加油的,等我的好消息喔!」琬儀開心的拉著我。
我用力的扯開我的臉,露出一個現在能露最大的笑容。
「回家吧!」我說。
當我把自己拋在床上,我終於知道我到家了,一個可以用眼淚把自己淹沒的地方。
一整晚,我在翻來覆去中,看著天色的變化。
當第一道曙光,灑在我佈滿眼淚的臉頰,我知道,該來的總是躲不過。我換了衣服,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憔悴的臉。
走到門邊,顫抖的手一碰到門把,卻轉不開門。我知道,我的心,選擇了逃避。
* * *
借病在家窩了一整天,想躲的人,是躲過了,卻躲不掉桂花姨。
「阿霖啊,你怎麼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我看看有沒有發燒。」桂花姨關心的伸手摸摸我的額頭。
「沒燒啊。阿霖,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好久沒看到你來陪我吃飯,現在看到你,你怎麼變這樣?」桂花姨邊念,邊幫我倒了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