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樣,阿智也怪裡怪氣的,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搞什麼鬼。」桂花姨將水端到我面前。
我伸手,沒力拿起杯於。或許,我全身的力氣,已經被傷心用光了吧。
想愛,卻不能愛得痛苦,要折磨我多久?
愛阿智,就是不能把我將死的痛苦帶給阿智。雖然,阿智只將我當成聊得來的好朋友……
「桂花姨,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可能昨天太晚睡了。」
「太晚睡會這樣?不要騙我了啦!你氣色這麼差,一定是生病了。」
「我真的沒病啦,桂花姨,你不要擔心啦。」
「說你不會照顧自己,還真的像小孩子一樣,才幾天沒來吃飯,怎麼就把自己弄病了!」桂花姨又不捨又生氣的念著。
「桂花姨,我真的沒事啦!」
「還逞強!我燉隻雞,叫阿智拿來給你補一補。」
不要,桂花姨不要!
我一看見他,我的眼淚,會潰決……
桂花姨走了。
滿室的寂靜,感覺只有落寞。
我是阿智的好朋友。但是,阿智對我而言,不只是好朋友。
我該怎麼收起斷線的感情?我該怎麼面對阿智?
阿智和琬儀,在一起了嗎?我的眼淚,如千軍萬馬,終於踏遍我的臉,和我殘缺的心。
我坐立難安的看著黑夜籠罩著我。敲門聲響起,我認得這是阿智的獨特敲門聲。顫抖的雙腳,移步到門前。
我還是要面對阿智,但我不知道要如何和阿智獨處。
看到他,我會不會讓心更疼?顫抖的手握著門把,我不知道是如何開門的。
阿智站在我的門前,手上提著一鍋還冒著熱煙的雞湯。
我們靜靜的對看了幾秒。
這幾秒,我不知道我的感情,是不是就要如洪流般爆發……
「Surprise!」一個甜美的聲音,打破了我倆之間的沉默。
熟悉的身影,自阿智身後往前一站。
「阿霖,我和阿智拿雞湯給你補一補。是不是昨天吹風感冒了?你臉色好差!」琬儀關心的拉住我的手,也俏皮的對我眨眨眼。
我心一沉。為什麼當我努力想逃避時,你們卻要一起出現,耀武揚威的宜告幸福?
「進來坐啊。」我淡淡的說。
「你沿事吧?」阿智問。
「你臉色真的很差耶。對不對?阿智。」琬儀幸福地笑著問阿智。
看著他們的模樣,我應該衷心為他們高興,但是,我竟是心好痛。
「阿霖,我幫你看看吧!」阿智沒理會瑰儀。
我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昨天吹風,冷到了,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你要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琬儀說。
我看得出來,琬儀想和阿智獨處。
「你們回去吧!等我把雞湯吃完,明天會把鍋子還桂花姨。」
「阿嬤要我看著你吃完。」阿智回絕我。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感謝桂花姨的用心。
「對啊!阿霖又不是小孩子。」琬儀幫腔。
「我也想休息了。」我假裝打了個呵欠。
不屬於我的,就算多留十分鐘,還是屬於別人。
愛情,是我最不配擁有的奢品。
臨走前,阿智給我一個讓我充滿疑問的眼神。
我又失眠了,整夜無法入眠。只要一想到琬儀幸福的模樣,我自私,真的無法笑著祝福他們。
我想了又想,天下之大,我無路可逃。只好每天將自己鎖在家裡,期待死神早點帶走我。
不知道是不是日日無眠,我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頭暈的情形也越來越嚴重。甚至,開始會嘔吐。
阿智還是每天來看看我,但是,我們只能將話題一直繞著桂花姨、明明、阿吉伯等人轉。
以前那種剖心的感覺,沒人敢提。
我不敢,也不想問起琬儀的情形。雖然,阿智的眼神,彷彿在我靈魂中嘶喊,每當阿智要說些什麼,我都害怕的不知所措。
最後幾天,我不想知道殘忍的事實。
「阿霖,你的臉色真的、很差。要不要去醫院檢查?」阿智關心的問。
我看著阿智,彷彿有五個人在眼前晃動。
一股寒冷,從我心底升起。
「阿智,我想休息了。」為了不讓阿智看出異樣,我只好讓阿智離開。
但是,天知道我多想多看阿智一眼。
我數著月曆上的日期,倒數著我的死期。
最後十天了。
若是醫生說的不准,十天後,我應該還在這裡讓心傷啃蝕我的精神吧!
「阿霖,你聽我的勸。我是醫生,我知道你一定有什麼不對。去醫院好不好?」
阿智每天都會來看看我,他的眼神除了擔心,還有奇怪而複雜的神色。
我搖頭,發現頭好暈好暈。
這種情感加上身體的折磨,我終於還是倒下了。
我坐不住,順著床倒了下來,一陣噁心,我用盡全力跑去浴室,當那一口噁心嘔出,我也不省人事。
終曲
好像在飛。
頭不暈,也不想吐了。全身好輕盈,飄啊飄的,這就是我最想要的自在。沒有負擔,沒有痛苦。
耳邊彷彿放著小小聲的音樂,我的心在跳舞。
音樂卻越來越小聲,好像有人在說話,心痛的感覺又回來。是誰的聲音,讓我這麼心痛?是誰一直叫我?
眼睛張開,身邊如同我獲救時,圍滿了關心的人。
卉妍哭紅了眼睛。
力安在身邊,和阿智說著話。
桂花姨用手輕輕拍著卉妍,安慰著她。
「醒了、醒了!」彩麗叫了出來。
「我在哪?」身邊一片雪白,我已經在天堂了嗎?
「你在醫院。」力安走過來。
「趙霖,我們帶你回台北,我們去看醫生,去最大的醫院,看最厲害的醫生。」卉妍一邊抽噎,一邊拉著我的手。
「我沒事,卉妍你不要哭了。」我想伸手安慰卉妍,全身如千斤重,無法動彈。
「阿霖,我為你做個徹的檢查,看看你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這個聲音,讓我心痛的聲音。
阿智憔悴的臉,鬍渣如野草般,放肆的出現在我眼前。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