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時間已定,我等傳令下去,要弟兄們隨時待命。」展陽躬身說道,瞧他一副謹慎之態,便知這次的行動非同小可。
「也好,不過大伙得先養足精神,入夜後才有力氣行動。你們統統下去休息吧。」語畢,霍鷹豪擰著眉心,獨自走至破廟外頭。
不知為何,他這幾日一直心神不寧,像是有事發生一般,才這麼想著,忽然間,他的心頭一緊!莫非……趙落月那丫頭出了什麼事?
這樣的想法,使得他腦中一片混亂,根本無心思考今晚的行動。
不會的,他一向冷靜,這麼紛亂的思緒怎會出現在如此緊要關頭?而且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向無牽無掛的心,何時竟會擔憂起另一個人的安危?真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遙望遠處江邊船影點點,不免要感歎命運的捉弄。他一心復仇,想不到自以為報了仇,結果卻不是那樣,不但自己快樂不起來,連一向沉穩的性子,也被對方的喜怒牽著走……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今晚的行動攸關弟兄們的生死,他必須全力以赴,此刻,他竟把全部心思放在一個女人上頭!
真是該死!他微惱地低咒一聲。
午夜過後,霍鷹豪帶領著大批人馬尋跡來到押運官銀的車隊後。
見時機成熟,霍鷹豪一聲令下,埋伏在草地四周的人馬一湧而上,頓時,短兵相接,到處可見刀光劍影。
「哈哈哈!」一道狂傲的譏笑聲,忽而響起:「恭候多時了,霍大寨主。」
霍鷹豪手中正揮舞著長劍,森冷的眼眸一揚,發現那道聲音是由馬群中那位騎在黑馬上的男子發出,當下,他心頭一驚,暗叫不妙!
這不是威鎮北方的李立將軍?
「有埋伏,快撤!」霍鷹豪一邊退敵,一邊疾聲喊道。
有人洩露風聲?他敢斷言,一定有人將這次的行動洩露出去,否則朝廷押送官銀的這種簡單任務,怎會派出這名鎮守邊疆功勳連連的大將軍?
「逃哪裡去?」座騎上的男子威嚇道:「冷風孤鷹,本將軍念你行俠仗義多年,今日快快束手就擒,本將軍可奏請朝廷從輕發落,免去你的死罪!」
「哼!」霍鷹豪冷哼一聲,不畏懼地回望對方。「想擒本寨主?試試便知!」
「好狂妄的口氣!」李立大笑數聲。「既然如此,李某可要會一會霍大寨主的武功了!」
霍鷹豪冷冷一笑,健壯的身形駕馭著千里駒,一邊指使手下快速退,一邊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他這麼做,全然逃不出李立銳利的眼睛。
哼!調虎離山?也罷,擒賊先搶王!就不信搶不住他!
李立馬韁一拉,騎著黑鬃馬跟著快速追去。
霍鷹豪馭著馬兒不斷奔馳,可李立也不甘示落,緊追不捨,兩人之間就只有毫釐之差。
霎時,行在前頭的霍鷹豪閃避不及,右後肩忽然被追趕而至的李立劃上一劍,忍著痛楚的他單手馭馬,及時調轉馬頭,準備迎戰;這時,千里駒朝李立迎面奔去,霍鷹豪身形一躍,在空中一翻,同時間,握著長劍的手一揮,迅速在對方腿上還以一劍,接著再點地一躍,坐落在奔馳而來的千里駒背上。
這幾個動作利落得讓李立還來不及反應,等到發現時,腿上已吃了霍鷹豪一劍,在驚愕之餘,李立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名人稱冷風孤鷹的男子!
「霍大寨主好功夫!」李立佩服道。
「李將軍也不是省油的燈!」霍鷹豪穩住氣息,雙眼森冷地看著對方。
「不過,我奉朝廷之命,今日依舊得將你擒拿歸案!」李立換了個口氣道。
「儘管來,本寨主等著!」霍鷹豪狂傲地回道。
就這樣,兩具標悍的身形,在快馬馳騁中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拚鬥,雙方你來我往,打了數十回合,雖未分勝負,卻是兩敗俱傷。
或許是處在動盪不安的局勢中,李立見霍鷹豪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免替他未能替國家效力感到可惜;而霍鷹豪明白李立是個忠膽愛國的大將軍,對他也心升一股敬佩。只可惜兩人目前是敵不是友,刀鋒相見是必然的。
就在兩人惺惺相惜之下,雙方都斂了幾分功力,好讓對方全身而退。不過,兩人卻都是帶著不輕的傷離去。
趙落月提筆緩緩落下——
陰晴朝暮幾回新,已向虛空付此身;
出本無心歸亦好,白雲還似望雲人。
這首詩是蘇軾在坎坷的境遇中所作的,她會特別寫下來,是因為這感覺就好比她現在的心境一般。此刻她已把一切都看開了,只當自己是朵無心隨風飄浮的白雲。
自從爹爹去世,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已力不從心;然而,最不幸的是,被擄來冷風寨,一切的不如意,都從這裡開始。如今回想,心底總有一些蒼涼感,加上又處在困境中,莫怪她會有此感慨。
來到冷風寨也有好一段時日了,生活雖不似在趙家的舒適,行動也局限在寨子裡,不過她卻喜歡這種淡泊名利、遠離鬥爭的生活。當然,如果沒有霍鷹豪的霸道,或許會更好一點。
從他遠赴徐州至今,算算也有十來日了,生活雖平靜,腦海裡卻無時無刻不想起他。想起他對她的壞,想起他對她的好,無論好壞,過去那些種種總是縈繞在她心中。
她是怎麼了?才說她無心,為何還對他念念不忘?她撫著心頭,不安地想著。
明知她是他的仇家,他對她絕對只有恨,卻總是管不住自己一顆心,她該如何是好?
她得想辦法離開這裡,再不離開冷風寨的話,她更要陷進去了!
「快,快讓開!」
門外一陣吆喝聲,令在房裡的趙落月感到一陣心慌,她放下手中的筆,隨即打開房門探去——
「啊!」見狀,她倒抽一口氣。
「快傳公孫先生過來!」展陽扶著身受重傷的霍鷹豪一路喊著進房。
「不礙事!」霍鷹豪忍著傷痛,擰著眉頭低啞道:「這點傷死不了的,我躺一會兒便可,你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