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只是一種性向,不包含貶低的意思。」虧她在慾望城市住那麼久,思想竟如此守舊。
「只要是你套用在我身上的任何字眼,我都很難不懷疑其中沒有貶低的含義。」她用力嚼碎那顆番茄。
「是范可頤要回台灣?」
她挑起眉頭,語氣很諷刺。「你對我的交友狀況還真是瞭若指掌啊!」
「看,你也反擊了。」
這算哪門子反擊?跟他比還是小case呢!
「純屬合理反應。」她振振有詞地道。
他看著她熠熠的眼神,還有站在早餐檯後,穿著圍裙,隨性吃東西的模樣,心想,有個人鬥嘴的感覺真好。
尤其那個人是她。
「范可頤知道你結婚了嗎?」
她搖搖頭。她打算跟學妹說,她有「幕後金主」,但不會去解釋個中複雜。
「她知道你跟我的關係?」
她還是搖搖頭。
「那你覺得,適合請她過來做客嗎?」
他並沒有點得太清楚,但他們都知道,他們不喜歡被別人知道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
唐貴霓咬唇不語。
「你為什麼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她才不想告訴他,樓上奇奇怪怪的聲音,還有她衍生出來、越來越真實的幻想,免得被他譏笑膽小鬼——但她還是渴望有個伴。
她故作輕快。「其實也沒什麼,一個人住有點無聊罷了。」
「無聊是很容易克服的一件事。」相對於與母親對峙的壓迫感而言,的確如此。他沒有再多問,站起身。「謝謝你的早餐。」
望著她若有所求的容顏。「……也謝謝你一晚沒睡,在我門口站衛兵。」
「雖然站崗的姿勢不太對。」她糗自己一記,詫異他們之間的早餐氣氛竟然還算得上溫馨。「關於這件事,你想要找個人……比如我,呃,談談嗎?」
他的神情迅速石化,變得僵硬。
「我不想跟任何人談。」他再次用力強調。「尤其是你。」
看到她猛一抽氣,像是突然挨了一掌,他才發現他又把話說太快了。
該死的!
「我不是故意要針對……」他企圖解釋。
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被飽餐入腹的炒蛋此時讓喉頭感覺有點腥,他一口咖啡衝下去,還是感覺不對勁。
「我們注定要對立的,是吧?」她幽幽地問。
他逕自拿起公事包,往門口走去。
「相信我,我並沒有享受對立期間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背著她低語。
而後關上門,走了出去。
唐貴霓靠著櫥櫃,慢慢滑了下去,蹲抱著膝蓋。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打從六歲見過段耀凌,她的心跳就有了全新的意義,每一次躍動都是為了他,而當時他也是啊……
但為什麼?是時間的關係嗎?他們變得很難相處,甚至有段時間,是痛恨仇視對方的,現在他們或許可以在恨意相對與輕鬆相處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
但那個點卻是脆弱無比,稍有搖擺就會徹底破局。
想起他絕然離去的表情,她不禁難過地把頭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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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耀凌進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長年合作的「馬氏徵信社」社長。
馬兆衛原本是「勝太電子」特別編製部的一員,專門處理機動性高又不便擺上檯面的任務。他能力一流,修習過武術,能打能摔,但天生就不適合規範在體制內,因此當他提出辭呈,段耀凌即刻批准。
條件是,他們必須維持合作關係。
馬兆衛是少數知道段家內幕的人,也多虧有他,段耀凌避過了許多驚險。
表面上,他是對母親言聽計從的兒子,其實,他們之間的爭鬥才厲害。馬兆衛曾經假扮工人,為他「掃」出數以百計的竊聽器,也在他的衣服內襯揪出過追蹤器。
他常在想,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做?防他之緊,好像在防賊偷似的,難道她對唐家女人的恨意,已經超越了母子間的羈絆?
到底有什麼理由,讓她必須如此提防他?
「老總,今天又有何指教?」他進入總裁辦公室,一臉笑意。
馬兆衛一身清潔工的打扮,手裡拿著一根掃帚,走進辦公室時,握著掃帚,仔細揮過每個角落,確定沒有人竊聽,才坐下來。
「我要你加派人手保護唐貴霓,必要時,你得親自出馬。」
「聽起來像是段老夫人又要出招了。」馬兆衛有點同情地看著他。
「她從來沒有不出招的時候。」
但他是如此慶幸,自己已不再是幼時那個小男孩,只能挨揍,無力反擊,他現在有自己的人馬,可以跟母親的力量相抗衡。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立刻調派人手,保護人在美國的唐貴霓。而從她回到台灣之後,他更是費盡心思製造各種假象,企圖瞞過母親的耳目,以為唐貴霓被他欺負得遍體鱗傷。
母親狠,他必須比她更狠,唯有如此,才能夠保護他想保護的女人。
「我聽姓穆的說,唐小姐的『貴霓時尚』就快要開幕了。」
想到此,段耀凌的眉間便下意識地一皺。「所以,你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馬兆衛咧開自信的笑容。
「都交給我吧!沒問題的。我個人喜歡正面積極的想法——哈哈哈,我的酬庸又要調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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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回到台灣之後,唐貴霓一直想去拜訪一位長輩,將小包袱交給他。
只是礙於事務繁忙,「貴霓時尚」雖然還未正式開張,但人員招募、組織編制、公關事務都紛紛到位,她忙得不可開交,也不亦樂乎。
要不是接到這通電話,她也不會趕在這個節骨眼兒跟他倉卒見面,因為她認為,要拜訪這位長輩,必須更慎重一些才是。
但對方都找來了,她只好赴約。她隨著服務生進入日式包廂。
對方已經到了。「貴霓,坐。」
她看著眼前兩鬢花白、面容滄桑的男人,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