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想激怒我,否則我真會讓你去吃苦頭。」楚頊低聲警告她,原本對她的憐惜又被她的傲慢與執拗給蓋過了。
「或許……當個低下的女奴能夠避開你的魔掌吧?」敖煌的眼神空幽地望著他,卻又像是穿過他,望著無垠的遠方。
他從來沒有如此恨一個女人。她竟能勾走他的心,然後又狠狠的踩在腳下,這個女人未免太過分了!
「你真想讓我殺了你?」
「無所謂。」她收回心神,淡淡應道。
「那我讓你如願!」楚頊氣得雙眼發紅,他鋼硬的雙掌扼住她纖細的脖子,想要掐死她,省得自己為她生氣。
「呃……不……」敖煌冷淡的眼總算有了恐懼。她嘴裡說著不怕,但心裡是怕的,她不想死,就算是行屍走肉,也比死得不明不白來得強,而有……她想回家啊!
她抬手抗拒,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她拍打著他的雙臂,想要求饒卻因為被箍住了喉嚨而發不了聲。
她瞪著大眼,看見的是那張冷酷無情的臉。想不到,她居然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她居然會愛上他……
倏地,頸間的壓迫鬆開,她蜷縮著身子劇烈咳著,全身的肌肉抽緊。
楚頊下了榻披上衣服,他無情的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她為了吸進空氣而痛楚地揪緊的小臉。
他幾乎殺了她。若不是她的淚水,她恐怕已經死在他手裡了。
「穿上衣服。」不等她恢復,他拾起她被拋在地上的衣服丟給她。
「我……咳咳……」
楚頊不想聽她說話,大手一拉,將她拖回地上,不顧她的身子仍舊痛楚地抽動著,一手提著她、另一手替她著衣。
「你不是想當女奴嗎?咱們也別等了,我現在就送你去奴僕房。」說完,他拖著依舊咳個不停的敖煌走出房間,然然朝管理女奴的嬤嬤招手,將她留下後,便冷漠的轉身離開。
他會任她去的,只要她開口求饒,承認自己的錯,他會讓她恢復原來的地位。
他不相信從小嬌生慣養的她,受得了女奴的艱苦生活,想必不過一日,她就會爬著來求他了。
※ ※ ※
時光飛逝,轉眼間三個月又過去了。
原本她以為日子會難挨極了,但在她學會了木然面對一切後,日子過得規律而迅速,甚至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敖煌受不住搬木柴的疲憊,坐在石堆上稍稍歇息。她抓著因為身份被貶低,無暇顧及整理而學其他回族人所紮的長辮,心情好鬱悶。
最近她很容易累,總是沒多久就得停下來歇息,否則準會兩眼昏花,然後像前幾天那樣翻眼昏過去。
說起那日,她才知道原來這些低下的女奴,反而比那些自視高尚的人善良多了。那日她昏倒後,是讓同席而眠的女奴送回奴僕房裡休息的,而且還冒著被責打的下場,替她偷了些湯藥補身。
這些人中不乏有過去因為她而受鞭打的人,但她們都不計前嫌的照顧她,也搶著幫她做工作,好讓她能休息,她們的熱情讓她深受感動。
在她當女奴的前幾日,楚頊都會差人來問她後不後悔。哼,如果是他本人前來「請」她,她倒可以考慮考慮,但是幾天後非但楚頊沒有出現,他甚至差人來告訴她,「想當女奴,就當到仇運回來為止。」
還不知仇運何時回來呢!萬一他死在半路上,她不是得一輩子陷在這座城堡裡,一輩子當楚頊的女奴了?
從來來往往的人口中她聽說,敦煌敖家將吐番人趕出了敦煌,現在正將吐番人往北逼,說不定不用花多久的時日,就可以讓河西之地重回大唐的版圖了。
她就知道她兩個哥哥有辦法。想起她曾經氣恨交加的兩個哥哥,忍不住微微一笑。曾經瘋狂的逃離他們,現在她卻連想回頭都不成……他們曾經找過她嗎?還是就像從前那樣,壓根就不理她?
一滴淚珠滑落她的手背,她才發現自己落淚廠。她其實很明白哥哥們是疼她的,只是自己不甘寂寞,想要他們更多的關心,他們待她根本不差,從前全是她硬將自已當成苦命鬼罷了。
她曾是貴族的千金——出獵甚至還有突厥太子和大唐將軍作陪過,而這全是她的家族給她的,離開那層保護,她只不過是個平凡女人罷了。
「敖煌,你還在這兒啊?」一名女奴顯然是特地出來找她的。
「啊,對不起,想事情卻忘了正事。」敖煌對她笑笑,狼狽的抹去淚水,起身要抬起為數不少的木柴時,她的眼前發黑,身子也跟著搖晃。
「小心!」那名女奴扶住她,見她臉色慘白,心軟了,「你去廚房代替我吧!我替你扛這些柴。」所有人都知道敖煌的身份,她曾是一名貴族、也曾害過她們挨鞭子、更曾經是城主寵愛的女人,而今,她只為了一個賭注就甘願為奴,她們都罵她傻,但也不忍心再多苛責她。
「這怎麼可以。」敖煌搖頭拒絕,但這一晃又晃昏了她。
「你看吧!去去去,等你把木柴扛到,他們都要睡覺了。」那名女奴硬是趕她進最輕鬆的廚房。
然而輪來輪去,今天卻正巧輪到幫她的那位女奴給正廳裡的人送菜,她自然不願意去,她才不要讓楚頊見到她這憔悴而狼狽的模樣。
可是每個人都忙著,最後她只能硬著頭皮上菜了。
、 帶著一顆忐忑的心,她捧著一鍋滾燙的菜餚往正廳走去,尚未進門,她已經聽見裡頭的鶯聲燕語。
敖煌閉著眼平息內心那莫名的抽痛。
她早聽說了,在她成了女奴後,楚頊的身邊除了那金髮女人外,又多了一些鶯鶯燕燕。
或許他現在已經忘記她了吧?瞧瞧她現在的模樣,一身粗衣,蓬頭垢面的,他絕對不會把目光放在這樣的女人身上。這麼想著,她的心總算安穩些了,她推門進去,垂著臉,悄悄將菜上桌。
這僅僅是個簡單的動作,她也以為萬無一失,但有人卻乘機掐了她的大腿一把,她疼得鬆了手,身子撐不住,往那鍋滾燙的湯菜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