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哪捨得出院,他當醫院是賓館,不把上你絕不甘心。」人比人,氣死閻羅王。
習慣任煙的尖銳言詞,朱鴻鴻知道她是心理不平衡,所以下予計較地吩咐幾個實習護士,以善心人士名義將一室的花束全分送到各病房。
淡泊的天性激不起巨浪,笑罵任由人,她只求無愧於心的堅守崗位,以救人為已任。
悲天憫人太崇高,她承受不住。
為的不過一個簡單的理由——
興趣。
「院方不請他出院嗎?病床已經不敷使用,他佔據了別人的生存機會。」這人該轉到精神科。
「哈!你在說笑話,醫院開門就是要賺錢,有人像暴發戶一樣灑錢,一夜十萬的往下砸,沒人會拒絕財神爺上門。」有錢得叫人眼紅。
「社會病態。」
任煙拉正名牌扶扶船形帽,「笑貧不笑娼,我是沒你的運氣,不然早匍匐在金錢勢力下。」
當年她投考護校是為了釣個醫生老公,一路辛苦地往上爬只求過安逸生活,銜金戴玉的當個醫生娘,不要當個領死薪的公務員。
十年過去了,她是經歷了幾個男人,可都是窮哈哈的藍領階級,圓不了少奶奶的夢,所以她妒恨所有美麗的女子,不甘心平庸過一生。
可惜她的野心全用在排擠異己,不懂得充實內在,因此清麗的五官頓減光澤,尖酸的個性令人不敢恭維。
連帶著失去飛上枝頭的鳳凰夢。
「我看你不必再故做姿態吊人胃口,現今社會是金錢當道,你不如跟了黑幫老大,咱們跟著沾利。」
任煙一定不知她說中了,方羽就是黑幫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手底下兄弟多得可以淹死鯊頭幫幫主張箭。
「你忘了我有男朋友。」那個頭疼人物。朱鴻鴻眼底有股暖意。
她不屑地搖搖手指。「長得好看的男人不安份,英俊不能當飯吃,趁著年輕多撈錢才穩當。」
「這倒是。」
「你……你贊成?!」任煙頗為驚訝地頓了一下。
「是呀!」她眉頭一舒。「挑男朋友還是醜一點的好,太帥的男人易招桃花。」
「我就說你怎麼轉性,咱們根本是雞同鴨講。」她指的是白花花的鈔票,誰在乎對方帥不帥。
朱鴻鴻拾起一朵實習護士掉落的蜀葵遞給任煙。「平安就是福,虛偽的愛是鏡花水月。」
※※※
送走了一室鮮花,花兒雖然不在,香氣依舊縈繞在四周,各種香味混濁,不但不能令人神清氣爽,反而有種沉重的窒息感。
吐了口氣,朱鴻鴻悠然地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灌進室內,逐走濃郁的花香。
「你是什麼意思?」
「咦?!」
一身陰寒的張箭抱著胸站在門口,身後是猥瑣的長毛及小跟班五筒 「誰准許你將我的花送人,你這是在挑戰我的權威嗎?」沒人敢違逆他,除了她。
她毫不畏懼地迎向他。「花是用來欣賞,應該擺在適當地方,並非用來突顯個人財力。」
「好,你夠膽。」他冷笑地一嘲。
「你的傷勢好多了,何必浪費金錢佔著病床不放,你出院吧!」她不想因私人因素鬧是非。
她不願做比較,但是很自然地將他和方羽放在同一個天秤。
兩人的五官同樣出色,張箭粗獷、深沉,一眼就讓人看透他的黑道背景,習慣性的命令口吻,自視甚高地想操縱所有人的思想。
方羽看似輕浮不羈,舉手投足間流露不凡的氣度,眼底的笑意時冷時暖,叫人猜不透詼諧語句中的真意。
但是——
她心中的天秤是完全偏向他。
大概女人多少都有點傻氣吧!即使她是名技術卓越的外科醫生。
「要我出院很簡單,當我的女人。」張箭誓在必得地睥視她。
「你的簡單對我而言是難如登夭,我沒興趣當男人的玩物。」她做出送客的手勢。
他陰陰一笑。「聽說你有個要好的男朋友?」
「談不上要好,道聽途說總是容易失真。」她不喜歡他口氣中的暗示,非常不喜歡。
「如果他突然少了條腿或多幾根肋骨,你是不是會聽話些?」他的嘴角勾勒殘酷的笑波。
「他沒你想像中的無能,我勸你不要有找死的念頭,我不認為救得了你第二次。」
或許是不想救。
張箭的怒火隱隱可見。「他有三頭六臂不成,我會留個全屍讓你憑弔三分鐘。」
「不可理喻,你像要不到糖吃的壞小孩。」以為會吵會鬧就有糖吃。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難免會有些擔心。
「我沒告訴你我是混黑社會的嗎?」他一臉陰邪地由上俯近她。
朱鴻鴻心頭不豫的往後仰。「請你出去,不然我就報警。」
「報警?!」
張箭冷哼一聲地拔掉電話插座,命令長毛和五筒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進入,意圖昭如明月。
他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不是靠著一張嘴空談,為達目的他不惜使盡卑劣手段,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憑他還擺不平一個驕傲的女醫生?
只要得到她的身子,還怕她逃了。
「有生以來,我唯一後悔的事便是救了你。」她以極緩的速度移動腳步。
「跟了我之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會樂不思蜀的忘了後悔怎麼寫。」張箭狂妄的解開第一顆扣子。
摸索到銀色小刀的朱鴻鴻神色一凜。「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再小的仙人掌都有刺。」
「哈……我會用牙齒一根一根從你雪白的身軀拔除。」透著慾望的眼神轉深。
征服欲刺激著男性激素,身為男人的自大心態,讓他覺得自己是神,無視律法的玩弄美麗女奴,滿足他強人假相的威猛。
陰笑的張臂甩掉上衣,一步一步逼近他的獵物,他有些不快她臉上平靜的寧和,似乎在嘲笑他的孟浪和不知輕重。
這讓他有種反被狩獵的悚然感,心裡頭怪不舒服地想反擊,惡狼似地撲上前。
突然,一陣銀光如急電掠過,哀嚎聲令人掩耳。
朱鴻鴻遲疑地望著躺在掌心的小手術刀,一絲困惑停留在眉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