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絲縷正想得入神,身邊的葛雷突然將方向盤打右轉,害她差一點撞上車門。
「你開車的技術真差。」她皺眉。
「跟你學的。」他咧嘴笑。「你就是這樣開車。」
「胡說,我的技術比你好多了。」她雖然時常緊急轉彎,可角度都控制得剛剛好,不像他橫衝直撞。
葛雷不答話,懶得告訴她:她的技術也沒有好多少,頂多是不會撞到路燈而已。
一種微妙的氣氛充斥在車廂內,原本陌生的兩人,已經越來越懂得跟對方相處,以及禮讓對方。
「沒想到這個小村莊內居然還有遊樂場,我們停下來參觀一下好嗎?」驚覺到窗外迷人的景致,賀絲縷掉頭要求葛雷停車。
「沒有問題。」葛雷把車開入附有遊樂園的小公園裡面,滿足賀絲縷的好奇。
小小的一座公園中,有溜滑梯、蕩鞦韆、沙坑等設備。由於這個村莊真的很小,在台灣,除非村莊裡有小學,否則根本不可能會有這些公共設施,賀絲縷自是特別驚奇。
「西班牙的父母是很寵小孩的,政府也必須配合我們這個習慣,在孩童身上投注大量金錢,讓他們的童年生活過得快樂。」彷彿是看穿賀絲縷腦中的想法,葛雷解釋。
「看得出來。」僅僅幾十戶人家的村莊也能分到一座公園,可見他們多疼愛小孩子。
「我必須承認我們對孩子稍嫌溺愛,那是因為我們實在太喜愛小孩的緣故。」
「你也喜歡小孩嗎?」賀絲縷注意到他談到小孩的時候,口氣和眼神都特別溫柔,好似一個慈祥的父親。
「喜歡。」他毫不避諱的承認。「我非常喜歡小孩,總想著哪一天有個小鬼跑過來叫爸爸,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就像那邊那個父親嗎?」她用下巴暗示另一個方向,一個男人正把一個小男孩高高舉起,開心的大笑。
「就像那個父親。」他微笑,彷彿已融進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情景,享受身為人父的喜悅。
看著他心滿意足的側臉,賀絲縷不得不納悶,他為什麼那麼想擁有孩子,他自己正是私生子,不是嗎?
「你也曾幻想過有一天,你會像那個母親一樣,和她的孩子玩得這般開心嗎?」葛雷指著蕩鞦韆上的一對母女,她們正一起蕩鞦韆,將自己甩得好高、好高。
「不,我不曾幻想過。」她順著他的指引看那對母女。「我只知道,沒有能力最好不要亂生孩子,免得害到下一代。」
「絲縷……」葛雷不曉得能說什麼,他壓根兒不瞭解她的過去,也無從評論。
「那邊好像起了一些糾紛,我們去看究竟怎麼回事。」
葛雷還沒能開口刺探她的過去,前方不遠處即出現了兩道人影互相拉扯,葛雷只得趕快跟過去,免得她哪根筋不對勁又掏槍。
「你這個不要臉的吉普賽小孩!」拉扯的婦女高聲唾罵。「我就知道吉普賽人都是小偷、騙子,是最下流的人種。」
原來他們所看見的糾紛,來自一個婦人和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此時小女孩正低著頭,手上還抓著錢,很顯然是偷竊的時候被婦人逮到。
「怎麼回事?」葛雷關心的問,吉普賽小女孩的頭垂得好低,賀絲縷幾乎能看見她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
「她偷我的錢。」西班牙婦女尖叫。「這該死的吉普賽偷兒偷我的錢,我非把她抓到警局不可。」
「饒過她吧,女士,她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葛雷規勸婦女。
「不行!」西班牙婦女的態度非常堅決。「我一定要送她去警察局,讓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由於婦女的態度相當強硬,讓葛雷十分頭痛。一般來說,西班牙人都知道吉普賽人偷竊的壞毛病,也不會刻意去渲染它,因為不想引起報復。
「這個婦人說什麼?」賀絲縷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但看得出來小女孩有麻煩了,婦人的表情極為凶悍。
「她不肯饒過小女孩。」葛雷無奈的解釋。「這個婦人十分堅持一定要將小女孩送警察局,到現在還講不通。」
「這個女人還真冷血。」她同情地看著那吉普賽女孩。「你讓開,讓我來跟她講道理。」就不信講過了以後她還會搖頭。
「不,還是我講算了。」他萬分驚恐的看著她可疑的動作。「萬一你又掏出槍,到時候我們又得躲警察,小女孩就更沒救了。」
葛雷的擔憂是正確的,因為她正打算掏槍,拜託槍管幫她講道理。
「就看你的了。」賀絲縷挪開一個位置,讓他去跟對方講道理。葛雷急中生智,祭出金錢政策。
「無論她偷了你多少錢,我都用兩倍還你,這總行了吧!」他放出最迷人的誘餌,只見婦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放開小女孩。
「她偷了我兩百塊錢。」婦人獅子大開口。
兩百塊,等於八千塊台幣,賀絲縷差點又掏出槍,對準貪心的婦人。
「這是兩百塊,你趕快走!」葛雷幾乎是用推的,才把婦人推離賀絲縷的射程範圍。等他成功的解決了這件事,已全身虛脫。
「呼呼,老天保佑。」保佑他不必再躲警察,天曉得他已經沒有力氣跑了。
「謝謝你們的幫忙,謝謝。」小女孩畏懼的聲音,怯怯地由底下竄起。「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我沒有偷那麼多錢,我只偷了二十塊,真的。」
小女孩非常用力的保證,顫抖的模樣令人心疼,葛雷十分意外,賀絲縷居然會彎下身去擁抱她。
「我知道你沒有偷那麼多錢,是那個女人太貪心,你不必害怕。」同樣地,賀絲縷也很意外小女孩居然會說英文,而且發音非常標準。
「我的父親是英國人,我母親才是吉普賽人,我比較像我母親。」小女孩用實際行動回應賀絲縷眼中明顯的疑問。
賀絲縷又擁抱了她一下,才鬆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