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半晌,接獲通知的大朝進來。
「公子找我?」
「我要你從安寧侯手上把戴禍水的賣身契給搶過來。」廢話不多說,嚴公子直指重點。
「公子,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她只保護嚴公子的小命,連他的身體她都不管了,還搶東西咧!
「一千兩黃金。」但他卻開高價誘人。
哇!這麼多錢,她賺一筆足可吃上三代了。想不到那戴禍水在嚴公子心底竟值如此高價!
「賣身契偷回來後……」
「不是偷,是搶。」嚴公子打斷她的話。「我要你強取豪奪,誰人敢攔,就給我打,打得越重越好,但別把人給砍死了。」
「公子,我有本事不驚動任何人便將東西偷出。」
「光是偷有什麼趣味?」嚴公子撇撇嘴。「不必擔心,你儘管搶,除了賣身契外,任何你搶到的人事物都歸你所有,就算你要把安寧侯搶來當男寵也沒關係,有任何麻煩,我擋。」
「我搶個糟老頭做什麼?填墳地嗎?」安寧侯她沒興趣,不過這筆生意划算,她當然要接。「公子放心,我今晚就將戴姑娘的賣身契搶回來給你。」
「給我幹什麼?」
「公子不是要賣身契,才叫我去搶?」
「不必了,你搶到就直接將東西毀了吧!」他又不想將戴禍水當成物品緊鎖身畔,要她的賣身契無用。
如果有一天,她想待在他身邊,而他也願意她留下,那只會是因為他倆彼此心甘情願。
「這樣做對公子有什麼好處?」大朝以為嚴公子是不干沒利益的事的。
「我爽。」誰教安寧侯要破壞他一天的好心情,所以他要教訓他。
安寧侯竟敢企圖傷害戴禍水,罪無可恕。
安寧侯妄想從他身邊搶走他的人,該死。
安寧侯破壞他快樂的生辰,有欠教訓。
總之,嚴公子有一千萬個理由整死安寧侯。
一個人任性到這種程度,大朝還能說什麼?
「屬下告退。」她迅速轉身,執行任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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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三更,嚴公子終於把他的生辰禮物給拼湊完成了;雖然,他的生辰已過。
那是一張畫,一張繪著他圖像的畫。
畫裡的他正仰望天際,唇角掛著洞悉世情的笑,眼底潛藏著對人世間悲歡離合的無奈,還有……孤獨。
他看似擁有一切,其實什麼也掌握不住。
既然如此,他就趁尚未深深沈溺、不可自拔前讓自己厭煩。
果然,他再也不會在失去任何東西後傷心欲絕。
但可惜的是,他也無法真心感受到快樂。
「想不到我在你眼裡是如此地無所遁形。」低喟出口,他離開書桌,走到門前,開門,一條纖細的身影順勢倒了進來。
戴禍水倒在地上,嘴裡塞滿包子,狐疑的眼神卻滴溜淄地在他臉上轉著。
「納悶我為何知道你在門口?」他看穿了她心底的疑惑。
她爬起身,點頭。
他手指指向她口中的包子。「嚴府裡的大廚雖然要價不菲,但能力也著實不錯,做出來的任何食物都香聞十里。」
原來是包子洩了她的行蹤。下回得記住,要監視一個人絕不能攜帶食物同行。
他對她揚了揚那幅拼畫。「謝謝你的生辰禮物。」
她走到書桌旁,隨手拿起一支狼毫筆,就著拼畫寫下:「既然你喜歡這份禮物,那是否代表我又為自己贏得一絲長留嚴府的機會?」
他看著難得的傑作在她手中毀壞,心頭乍起一股說不出的沈重。
「這畫該是出自你手吧?」
她頷首。
「繪了多久?」
她寫下。「五天。」
「那算是費了不少心血,就這樣毀壞,不心疼嗎?」
「萬事萬物,有生必有死。重要的是它達成了我繪它的目的,而你也曾因為它而開心,這便夠了。」
「看來你是那種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人。」而他比較貪心,既想擁有、又要天長地久。所以他總是不開心。
她聳聳肩。「誰能料到下一瞬的事?多想無益。」
「即便下一瞬便是生離或死別,你也不願去想?」
「只要我能掌握當下,我便能在下一刻的生離到來時、無所憾恨。至於死別,死都死了,想那麼多幹麼?」
她好瀟灑,相較起來,他懦弱又無用。也許該改變了,再試一次去掌握,或者這回會有不同的答案出來。
而就算結果不如他意也沒關係,最壞的情形他都經歷過了,還怕什麼呢?
緩下悸動的心,他問:「這是你從不在一個地方久留的原因?」
一瞬間,她徹底呆滯。
好久、好久,久到她持筆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一串歪歪斜斜的字浮上拼畫。「你想要留誰?這個『久』指的又是多少時間?』
「我想留的人當然是你,戴禍水。」他一字一頓。「而時間……至死方休。」
她淡漠一笑。「你並不知道我是誰。」
「也許你可以給我答案。」
「重點是,我也不知道。」最後一字落下,她飄然離去。
他無言鎖著她的背影,心頭烙著一個問題——這世上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嗎?
沈然的視線最後落到那幅被她書得七零八落的拼畫上,那歪斜的字體、扭曲的模樣……在在化成一道難解的謎,而謎題就叫——戴禍水。
莫名地,他興奮了。從來就愛刺激,而她在這一刻變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戰。
「我會贏的。」在謎題揭開前,他不會放開她。
第七章
如果說嚴公子三十一年的生命中,有三十年都在喊無聊,那麼認識戴禍水的這兩個多月堪稱他人生中最燦爛的精華了。
他沒想過……好吧!他的確是低估了她惹禍的本領。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樣來的。」名副其實的禍水,而且是氾濫成災、漫流遍地的超級大禍水。
嚴公子睨著半死不活被扛進來的大朝,她奉命去搶劫戴禍水的賣身契,一去三天,無消無息。
嚴公子也未曾派人細查,大朝的個性本就冷淡,除了錢和酒,她對什麼都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