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我來了。」她還是一樣美麗,少了稚氣多了成熟的風情。
她伸出微顫的手撫上他的臉,「你來了。」
「我信守承諾來接你了。」他輕覆住久違的玉手,不敢愛撫怕是夢。
「你老了,發也白了。」兩行清淚滑下她的頰。
「你還愛我嗎?」他像懷春的少男緊張得不敢呼吸。
「地老天荒,深情不變,你看不出我在等你嗎?」怎能不愛,他是她的血液,深入骨子裡。
四目相望,無盡的愛意盡在不言中,淚水是唯一的語言,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彷彿瞬間已成了永恆。
站在門外的老者驀然濕了眼眶,他的愚昧幾乎毀了女兒的一生。
幾乎。
他還能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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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耿小姐,你住的地方好有品味,佈置得好像樣品屋……呃!是和時尚雜誌的裝演差不多的高雅啦!」
杜小眉孩子氣的一吐舌頭,二十歲的女孩其實還滿稚氣的,揉合著天真與嫵媚,有著成熟女子的纖柔體態顧盼生姿,亦含著少女純真、憨嬌的俏麗神情。
羞怯的靈性是絕美無瑕,宛如精緻細膩的藝術品活了過來,迷路天使般的清澄眼神叫人不由得心疼,憐惜之心自然而然的湧上心頭。
她,杜小眉,是個讓人捨不得傷害的女孩,一個老讓人覺得需要保護的絕塵仙子。
原本她今天要去要一筆巨萬的債務但是在半路上遇到身體不適的耿秋桑,因此一時善心大發地舉手做環保。
呃!舉手做善事,幫助需要幫肋的人。
「叫我秋桑姊吧!我大你沒幾歲。」才二十四歲,她竟覺得自己蒼老無比。
是心態吧!她為愛情耗擲太多精神了。
「嗯!秋桑姊,你家好漂亮,一個人住呀?」給人的感覺是單身女子的住所。
「偶爾牧風也會來過夜。」她飄忽的一笑,「我是指在你出現以前。」
那時是憂傷的,正如此刻的憂傷,看不透愛情的女人總是在心傷,為愛情找無數的藉口,然後偷偷的抹鹽,證明自己還會痛。
傷口不結痂,心哪能癒合?留著傷告訴自己活得好辛苦,大笑自誤的聰明人選擇了最笨的路子走,不知死心。
杜小眉有幾秒鐘的愧疚,「秋……秋桑姊,你會不會怪我奪人所愛?」
笑,竟也憂傷。
「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我能不習慣他的多情嗎?」她說話的語氣像是無奈的妻子,管不住丈夫的風流。
說實在話,她這種手段用在敏感的女人身上或許管用,但是涉世未深的杜小眉向來怕事,因此她絕對不會深入去思考,只希望閒事別來靠近她。
單純是她的優點之一,而且單蠢,情感神經粗得無法量,拐彎抹角的暗示她是聽不出。
「風不多情啦!他很專情,而且很疼我,你一定不瞭解他。」他才不多情呢!
整天管她管得死死的。
不瞭解?!她的幸福表情讓一向不妒恨的耿秋桑起了怨懟之心。「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身體的每一部份我都知之甚詳。」
「秋桑姊?」她好像不太對勁。
「我們最喜歡在水床上做愛,他最愛舔撫我全身最敏感之處,挑逗我到無法自己……你曉得他有多壞嗎?老像頭野獸般抓著我的腰嘶吼衝刺……」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像是一部老舊的紀錄片,她不斷重複地述說昔日的點點滴滴,宛如杜小眉不存在似的低聲呢語。
擅使心機是不得已的選擇,她半是清醒半是夢囈,細說著從前和他的恩愛,忽喜忽憂的維持冷靜,平和地讓人感受不到一絲威脅。
但是,她的「演出」並未受到喝彩,老套地跳不出舊有的窠臼,隨便挑一本市售的言情小說都比她說的還露骨。
因此不捧場的客人打了個哈欠……
「你覺得乏味枯燥?」
杜小眉真性情的點了一下頭,隨即訕然的猛搖頭,「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過去就讓它過去,人要向前看,緬懷以往只會徒增傷悲。」
以她私生女的身份常常受人白眼,而且她又不太敢瞪回去,遭人欺凌是常有的事,她哪能一件件記掛在心,豈不是自尋煩惱。
尤其是她小學那一段時期,看似天真的小孩子其實很殘忍,不懂得修飾言詞心直口快,往往不經意的一句話傷得人自信心大失,讓小小眉從此封閉了自我不敢輕易踏出第一步。
不過她是個還算認命的人,既然無法改變既定的身份就只好接受,至少她生活富裕不愁缺衣短食,又有愛她的媽媽相伴左右,人生就別貪求了。
知足常樂,惜福的人才有福氣,這是一位老師父送給她的話。
「你一點都不在乎牧風在你之前有過的女人,包括我在內?」耿秋桑不相信的輕問!是女人就免不了有妒心。
杜小眉不解地睜大清瞳,「為什麼要在意?人都有過去,總不能一筆抹去吧!」
又不是小學生寫字,寫錯了用橡皮擦擦去,沒有過去的人還算是個人嗎?就算是機器人也會明白地記錄著出廠日期。
「你真豁達……」她短促的一笑。
她起身泡了一壺咖啡,為兩人各添一杯,然後取出白色的「奶精」舀了一小撮調味。
「秋桑姊,風雖然很好卻只有一個,我不能還給你。」她才不豁達,還是有一點點貪心。
一抹異光閃過她眼底。「如果我硬要『物歸原主』呢?你該不會和我拚命吧!」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到那麼遠……喔!謝謝。」杜小眉接過咖啡啜了一口,覺得味道怪怪的,比以往苦。
大概沒加方糖,勉強入口還可以,總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
「打小我就和牧風走得近,及長更成為知交好友,兩家的父母早已籌備我們的婚禮,你能介入嗎?」
第十章
「你要離開台灣?!」
說不出是如釋重負或是感到意外,江牧風總覺得不太尋常,宛如風雨欲來的前夕特別平靜,令人察覺不到一絲異常的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