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位於水涵姑娘,也能給能安相同的感受。」
「說到這……」步險低頭尋思片刻,「你好像早已曉得他要成親?」
「我是聽他提過,但他向來愛開玩笑,所以在今晚接到喜貼之前,我從來就沒把此事當真過。」
步險則把袁仍欣曾赴府衙,將他狠狠教訓過一頓的事,說給玲瓏聽。
「真有此事?你沒騙我?」
「我沒幹嘛編謊來出自己的糗?」步險苦著一張臉問她。
「說的也是,但……我娘也真是的,竟然故意將話說成那樣,難怪你會誤會。」
「她幫了我倆一個大忙,你還怪她,當真是女大不中留。」
「步險!」她嬌嗔道。
「說真的,」拉住她的手,不讓掙開後,步險便說:「這兩日請你安排個時間,我想登門拜訪。」
「訪誰呀?」
「明知故問。」
「我又不會讀心術,怎麼會曉得?」
「當然是拜訪未來的丈母娘。」
玲球霎時沉默下來,慌得步險忙問:「你生氣了?」
她搖了搖頭。
「莫非你……不願意?」
這下頭搖得更加厲害。
步險心急,乾脆停下腳步,扣住她雙肩問:「不然你為什麼……玲瓏,」執起她的下巴,他不自覺的提高音量說:「你哭了!」
「還不都怪你。」
「但我的本意是……」
驀然被她緊緊抱住,步險立時打住,而玲瓏更已一迭聲直說:「怪你、怪你、都怪你,怪你對我這麼好,讓我想搶一下矜持都沒有辦法,只能感動到直掉眼淚,現在你竟連人家的眼淚都要來拆穿,簡直……簡直就令人家快要無所遁形了嘛了。」
原來如此,步險隨即鬆了口大氣,並由衷的致。
「是,是都該怪我,怪我過去太足不前,現在主患得患失了。」
「你幹嘛患得患失?」玲瓏抬起淚痕猶濕的臉龐問他。
「怕如此不灑脫的自己會不討你喜歡,更怕令堂會記恨我給你吃過的苦頭,不肯答應將你嫁給我。」
玲瓏終於如他所願,被她這番話逗笑開來。「瞎說,才不會發生那種事。」
「哪種事?是你不會不喜歡我,還是令堂不會為難我?」
「我愛的人,娘一定會喜歡。」一口氣回答了兩個問題。
「如果我幫你們早點將令尊找回來,求親成功的機率是不是就會跟著增高?」
「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可以提早,和機率何干?那早成定局。」
「說得我熱血沸騰了,恨不得現在就出發。」
「我真讓你的血轉熱了?」玲瓏開心不已。
「不止呢,不過……」步險抬高頭、卻壓低了聲音。「別逼我一次承認太多,好嗎?」
「嗯。」玲瓏會意頷首,並善解人意的轉移話題。
「剛剛我們講到哪兒?對了,能安成親的事,我確實聽他提過,說……」
說從渤海回來前一晚,姐夫家中的長輩跟他提及船難發生的當時,有一位漁家女奮不顧身的躍入海中,企圖救人。
無奈太多,而且大都不諸水性,加上那天的風浪大,結果那漁家女雖傾盡全力,卻非但一個人都未救起,己也差點慘遭滅頂。最難難可貴的是,即使如此,那位漁家女仍然將能安姐姐一家,連同奴僕在內的二十一具屍體,全部送到岸上。
聽聞此事,能安並非不感激,而是當時的他已萬念懼灰,只求速死,哪裡還有「心」可感?直到被玲瓏勸回生機,才又想起這件事。
原想再赴渤海一趟,親處向道謝,並奉上薄禮,豈料人還未去,便接到一封署名「於颶」的來信。
信上說他為於家村的村長,村中有一孤女,名叫水涵,原本這個月內要成親,卻為了救能安姐姐一家人而傷痕纍纍,差點連小命都不保。
如今順保住了,好不容易求來的姻緣卻隨著她當日往海中一躍而泡湯。
水涵本人是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聽見她有任何抱怨,可是他這個大家長卻不能跟著沉默,若是能安還有點良知,就該對她有所補償。
「當然要給予補償,可是就算有心道謝兼彌,也用不著將自己的終身幸福給賠上。」
「你的說法就跟我當時想的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會不相信能安是真的想要娶她。」
「換句話說,你現在已不再那樣想。」
「是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見成親這回事,當真是人生大事,而於水涵姑娘卻一直等到二十八歲,才訂下親事,個中曲折,甚至隱情,我們略做思考,即可猜知;但現在她卻為了動善念,而壞了姻緣,能安心地素來善良,姐姐又是最親的家人,你想除了娶她之外,他還能給於姑娘什麼樣的補償?」
步險想了想,沉吟片刻,方才再度開口:「你說的都有理,但我還是忍不住要為能安叫屈。」
「可別跟我說這是以貌取人標準下的結果。」
「當然不是,而是能安滿腹詩書、外形俊逸、個性灑脫且武藝高強,和那位於姑娘相配……」他將頭搖了一搖。「你不覺得十分可惜嗎?」
「世音並不乏『巧婦常伴拙夫眠』的例子,今天能安他們就算倒轉過來,也不希奇,更何況那們於姑娘並非一無是處,不是嗎?」
「你是指……?」
「她有一顆最善良心。」
「是,」話說到此,連步險也不得不表示同意了。
「她的確了不起。」
「那我們還必須為能安抱不平嗎?」
「反倒應該為他慶幸。」
玲瓏很開心危步險跟她想一樣,隨即說:「我看……今晚我就不回玄武樓去了。」
「我正想上玲瓏小築去坐坐。」步險贊成。
玲瓏搖了搖頭。「也不去那裡。」
「那……」
「回舅舅家裡去」
「這豈非存心整我!」步險第一個發不平之鳴。
「你明知道我——」
「個性孤僻,最不願向人低頭。」玲瓏幫他接完。
步險笑歎道:「你的母親,可不是一般人,為了你,我更不介意低頭。」
「但我介意,我不要你向任何人低頭,而且你根本沒有向我母親低頭的必要,反倒是日後尋回父親,我們一家三口全都得好好的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