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進入十二月中旬,薩拉丁南方有些避寒勝地,白天卻依然稍嫌乾燥酷熱。早上出門前,爾飛只交代她要帶齊五天左右的換洗衣物,然後便從機場直往看似一片荒涼的地方開去。距離她和王妃的「密談」已有半個月之久了,但在這段時間內,她並不曾問起爾飛有關退位的種種,反而捺著性子乖乖的等待,因為她知道要讓國王點頭並不容易,而且她也不願意破壞事成之後,爾飛所要帶給她的那份驚喜。
想到自己都有耐性等他那麼久了,為什麼沒有耐心走完這一段旅程?況且有他在身邊,就算是要一直開到天之盡頭去,舒晨相信自己也不會介意的。於是她不再多問,轉而陪爾飛閒聊起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美人,」舒晨感覺到,爾飛那濕熱的唇片,在自己的眼眸上徘徊不去。「我們到了,快點起來。」
她伸個懶腰,望著眼前一座看起來十分枯燥的石山說:「這是什麼地方?」
「娜法蒂婷。」
「娜法蒂婷?什麼意思啊?」
爾飛邊提起兩人的行李,一邊牽著她往石山洞口走說:「娜法蒂婷是埃及第十八王朝帝王阿莫·赫堤柏四世的王妃,她所留下來的側面雕像,被公認為埃及美術的傑作。我們這一座山,每逢月圓之日,投射在沙漠上的影子,據說看起來就像她的側面,所以便叫做娜法蒂婷。」
「真的嗎?」他們已進入洞口,舒晨頓覺寒風料峭,不禁打了個寒顫。
「很冷,是不是?這洞內外的溫差大約有二十五度左右,來,靠著我,」爾飛緊擁住她再往裡頭走。「剛剛說的那個側影,再過兩天就是滿月了,你可以自己看看像或不像。」
爾飛扶她登上一艘小船,慢慢朝著又黑又深的地方劃去。舒晨蓋上爾飛準備的羊毛毯子緊依著他,本來有點害怕和緊張的心情,在看到兩旁及頭頂上都佈滿形態萬千的鐘乳石後,立刻為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艷不已的讚歎。
那些鐘乳石有的從下往上堆積,有的自石嚴壁上倒懸下來,加上彩色燈光的照射襯映,給人一種如同海市蜃樓般的錯覺。
舒晨背倚在划船前進的爾飛懷中,一邊欣賞那些怪異的鐘乳石奇景,一邊靜靜聆聽水聲、槳聲及洞內的回聲,別說是開口講話了,現在舒晨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就怕會驚擾了這世外桃源的靜謐。
「好美。」在爾飛把舟行速度慢下來以後,舒晨才敢輕聲的說這麼一句,餘音迴盪,彷彿幽幽的歎息。
「比不上你美,」爾飛突然放開雙槳,側彎過頭來便吻上了她的唇,然後慢慢翻轉過身子,把她推倒在鋪有厚墊的船中。「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雙唇的滋味嗎?在宮中雖然也能吻你,卻無法釋放出我所有的熱情。」他一邊說,一邊深深吸吮她微顫的嬌嫩、她芬芳的氣息。
舒晨何嘗沒有同感?所以她的雙手立刻圈圍過來,以他吻她的熱情方式回應他。在這裡,不用再嚴守宮中的男女之分,不必再惦記著他是王子的身份;在這裡,她只是一個深受寵愛,也急著要向他表達愛意的女人。
「爾飛……」舒晨顫抖的低吟,如同潑灑在火上的熱油,讓爾飛的身子瞬間狂熱起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奔騰的心跳,於是如同得到鼓勵般,吻得愈發狂熱起來。
但最後率先挪開雙唇,俯視她的還是爾飛,反倒是舒晨,早已被激動的情緒搞得迷迷糊糊的。「爾飛,你——?」發現自己竟然想拜託他繼續吻她,舒晨不禁羞紅了臉。
爾飛為了不想令她尷尬,便裝作沒看到似的說:「瞧你的魅力有多大,若非想到我們還在河中,再這樣繼續纏綿下去,難保不會翻船,我還停不了哩!」
「你說什麼啊!」舒晨被說得臉更紅了,便佯裝要推開他說:「快划船吧!我想回去了。」他再度執起雙槳往前劃說:「我們才剛到,你要回哪裡去?」
再走了約十分鐘以後,爾飛才把船停下來繫好,帶著她走進一個依天然山洞而築成的房間中。
舒晨一見那雖然不大,卻什麼設備都有的「洞穴」,以及利用原本就有的洞口安置的大幅天窗,不禁愣住了。
「怎麼?為什麼不進來?」爾飛問她。
「太美了,美得像一個夢,我好怕自己一旦走進去,就會醒過來。」
爾飛先把行李放好,再折回到她身邊說:「傻瓜,這一切都是真的,況且不論是真是夢,我都不會離開你。」
「真的嗎?」她早在船上就把面紗頭巾都解掉了,如雲的秀髮,襯托著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正滿懷期待的仰視著他。
突如其來的一陣悸動,使得爾飛決定提早宣佈此行的喜訊。「舒晨,父王已經答應,在一周後舉行的遜位大典中,將王位提早傳給艾菲索斯,同時取消我的王子頭銜,讓我變成一個和你一樣的平民,因為皇嫂已確定有孕。」
知道他有心這麼做,和這件事真的變成事實,那種感受是完全無法相比的,舒晨圈住了他的頸項問:「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你不會後悔?」
「這本來就是我最大的心願,為什麼要後悔?況且現在有你,我更想盡快成為平民。」
「為什麼?」舒晨癡癡地問道。
「因為我不要你為了我而跟母親吃一樣的苦,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王室生活。我並不是要否定我的生長背景,只是在那個我所熟悉的圈子中,我一直無法找到快樂。有些男人的夢想是手握強權、妻妾如雲,像我的父親和哥哥,他們相信擁有那些就可以從此快樂的生活下去。」
他捧起她的臉,在夕陽斜射進來的紫紅色柔光中對她傾訴:「我從小就在王子的頭銜下長大,太清楚那樣的生活有多空洞寂寞了,而一味爭寵的結果,身旁的女人不是變得個性偏激、心胸狹窄,就是得像我母親那樣,帶著受傷的心和不完整的愛避開宮內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