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安冷漠的表情不變,只是驟然起身道:「夜深了,秦督察,你請吧。」
他雖然立刻起身,也乖乖朝門口走去,但想一想,終究是心有不甘,便轉過頭來說:「我明天倒要去問問你們侯隊長,看哪有讓堂堂刑事局裡的副隊長,到這裡來幫流氓做貼身看護的道理,這要讓外界知,道的話,我們警員該何以自處?」
孝安的回答是拿出自己的證件來,盯著他一字一字的說:「只要能夠一直守在駱司奇的身旁,我雷孝安隨時可以不做警察。」
秦勝暉這才終於悻悻然的離去,而長沙發後頭的那面黑色玻璃牆,則幾乎在同時往兩邊滑開,走進來兩個身材一樣高眺碩長的男人。
「你們……?」孝安搶在玻璃牆再度合攏前,看了那個設有長椅的隔閒一眼。
「對不起,雷小姐,因為見你有客。所以我們就從另一邊進來了。」余啟鵬溫文儒雅的笑言:「希望你不介意。」
「不介意什麼?是不介意余先生醫院裡的巧妙設計呢?還是不介意原來我一直都在被兩位反監視?」那面玻璃牆可能具備的玄機與功能,孝安一猜即知,不禁有些惱怒的說:「怎麼樣?對於我這一陣於來的表現,你們還滿意吧?相信我對司奇沒有惡意了?」
「一個對他懷有惡意的人,會甘心放棄目前得來不易的職位與頭銜嗎?」又是余啟鵬出聲道:「能讓司奇三十多年來。首次動真情。雷小-姐,你果然有不同凡響之處,這陣子辛苦你了。」
「那是因為他疽得,」孝安淡淡回應,卻仍難撩一直被窺看的憤怒。「倒是我這半個多月以來,不曉得可曾坐沒坐相或站沒站相,徒惹兩位笑話。」
「雷小姐多慮了,我和程勳一直都是配合醫生巡房的時間來的,絕對沒有侵犯你個人隱私的意思。」
「更何況我們關心的焦點,始終只有司奇。」程勳終於首度開口,但話意仍不甚友善。
「程先生還在怪我?」
「不敢。」程勳緩緩脫下毛呢大衣應道。
「或許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都已經無濟於事,但程先生,有些話我仍然不吐不怏,如果十八天前的那個晚上,我知道司奇才是『目標』的話,那我就不會讓他送我回局裡去了。」
那天晚上她和司奇後來不也都覺得事情透著奇詭嗎?比如說擄她和對付她的,似乎並非同一批人,而想對她不利的那三個人,又分明力不從心,回想起來,與其說對方是銎要修理她,還不如說他們是想利用她去引出司奇來,換言之,她只被拿去當做媒介的誘餌。
「現在事情仍在膠著當中,斷定打傷司奇的人是黑是白,恐怕都婆言之過早。」
程勳的言外之意,令孝安心中驟生不平,但他的說法卻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或許只有等司奇醒過來以後,才能夠為大家拂開一些迷霧吧,至少他可以告訴你們,自己被捉的消息,究竟是誰帶給他的。
等司奇醒過來!
孝安驀然記起了今晚請他們兩位過來的目的。「早知道你們天天都有過來『春』他的話。或許司奇早就醒過來了。」
」什麼意思?」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們自己看好了。」孝安示意他們跟她一起走到床邊去,然後拿起報紙。開始在司奇耳邊低聲的念起來。
她挑的全是和余啟鵬的風雲證券,以及程勳在為立委選舉造勢部署有關的消息,而很快的,他們兩人便也瞭解到孝安這麼做的用意,與在司奇身上引發的驚人反應。
「看到了沒有?」確定他們都已明白之後,孝安便抬頭問道:「各科醫生都說他的傷勢已無大礙,甚至正以著令他們吃驚的速度,在快速復原當中,那為什麼他還醒不過來?」
「或許理智一直在壓抑他感情方面的需求,理智告訴他,不宜讓外界知道你們三人的關係,坦白說,我並不十分清楚所謂的『風影海』是什麼,現在也不關心,但我卻十分明白,他尤其在乎跟程先生的關係,絕對不能曝光。」
程勳聽得面色一凜。
「可是在感情的潛意識裡,他卻極欲參與你們的一切,希望知道兩位目前的現況,所以每當聽到『余啟鵬』、『程勳』、『風雲』、『政治清流』等等這些有關於你們的字眼時,他就會有反應,會想要有所表示。」
「我知道余先生想把他送到國外去接受治療,我也知道兩位最近一連串風起雲湧的表現,是想告訴司奇,你們不但沒有因他的受傷而灰心喪志,反而會連同他的份量,都一起扛起來努力。」
「你竟然如此清楚我們的想法。」啟鵬既驚詫又感動的喟歎。
「因為我和他在一起,」孝安拉起司奇的右手來說:「因為我的心早已和他的緊緊連繫在一起。」
「所以我知道司奇根本不需要、也不想到外國去,他要留在國內與兩位一起努力、一起實現理想。」她將司奇的右手交到啟鵬手中。
再繞到另一邊去,拉起他的左手,放進自動跟著過來的程勳掌中。「換句話說,他渴望跟『風』、跟『海』在一起,我懇求兩位叫出他的感情來,不要再讓他繼續壓抑下去,繼續壓抑,就只會繼續昏睡不醒,余啟鵬、程勳,把他叫回來。我……」
講到這裡,孝安早已幾近哽咽,立刻跪到床畔去,貼在司奇耳邊說:「司奇,啟鵬和程勳都來了,我求求你快醒過來吧,他們不能沒有你,我也是,我也是,司奇,你聽到沒有?我要你,你非醒過來、不可!」
說完她便俺嘴避開,站到床尾去,如豪奢的賭客,將所有的希望完全孤注一擲的押在啟鵬和程勳的手上。
「司奇。」余啟鵬率先開口,內容卻和他的事業成就完全無關。「我們的『小風雲』已經開始會踢、會動了,我們夫妻猜他十之八九是個小男孩,碩人說乾爹是不能缺席的,光有程瘋子一個酸儒乾爹,我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