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是……深藏著一團不為人知的熱火?
任無瑕在池邊觀看著池中的水草和錦鯉,愉悅地道:「錦鯉的色彩鮮明,當成繡圖也非常美麗呢!」
「是啊。」他踱到她身邊,瞥了池中的魚一眼。
「我曾為一個客人繡過九尾錦鯉,那幅圖花了我好多天才完成。」她笑著道。
「可是你一個晚上就繡好了我的麒麟。」他轉向她。
「那是我特地為你趕工出來的……」她脫口回答。
「哦?特地『為我』趕工嗎?」他嘴角一勾,加重語氣反問。
「呃……我是因為……」她這才發覺自己的說法似乎太過曖昧了,表情有點尷尬。
「我知道,任掌櫃是因為怕糟蹋了那塊布料才趕工繡上麒麟的。」他替她找台階
「是啊……」她擠出笑容。
「不過你為了『我的』布料一夜未眠,我是不是該請你吃頓晚餐以表達謝意呢?」他以逗弄的語氣問道。
「不用了!這點小事……」她連忙搖頭。
「對我來說可不是小事,那塊布料若重新織造的話得花不少時間和金錢,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但是,那塊真絲是我弄髒的啊!我總得負責……」
「要負責就負責到底,賞光陪我吃一頓飯吧!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好好享用一頓像樣的餐食了。」他軟硬兼施地邀請。
「你……都這麼忙嗎?」他疲憊的口氣莫名地觸動她的同情心,她忍不住抬頭,關心地看著他。
「嗯!最近比較忙。」他笑著簡單地帶過。
他笑起來好看極了!少了那份迫人的老成和精練,以及難以親近的嚴厲,看起來比較合乎他的年紀,清爽又迷人。
她心頭一陣顛蕩,慌張地別開頭,對自己此刻的感覺又驚又懼。
這是怎麼回事?她病了嗎?不然為什麼一看到丁略心臟和胃老是揪得緊緊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著,腳下沒注意,踩上了長有青苔的石塊,一個打滑,整個人失衡傾倒。
「啊!」她驚叫一聲。
丁略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將她抱住。
她倒進他的懷裡,再一次聞到他身上混著煙草的男性氣息,早已失控的心臟跳得更加狂野……
「小心點!這裡的石頭很滑。」丁略雙臂擁著她,低聲道。
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女人特有氣息鑽進他的鼻間,他感到他體內的血液正在疾速流動。
「謝……謝謝……」她趕忙站直,想從這令人發窘的局面中脫身,可是他的手卻沒放開,她不解地抬起頭,但不抬還好,一抬頭她才赫然發現他正低著頭看她,而且他的唇離她的鼻尖不到五公分。
她心慌意亂地倒抽一口氣,又羞又急地低下頭,下意識地以一記奇怪的步伐閃開他的擁抱。
丁略微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我……該回去了!」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這麼失常,這讓她好恐慌。
「好吧!我送你。」他深究地盯住她,略微沉吟。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她只想快點從他身邊逃開。
「這裡搭車不方便,走吧!」他說著走向大門。
千萬得離這個男人遠一點!離這個「金麒麟」遠一點!
她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後,不斷地如此告訴自己。
第三章
任無瑕回到珍珠坊,一踏進店舖,一個冷冷的聲音便響起。
「看來你進行得不錯,讓『金麒麟』親自送你回來……」
她一怔,抬頭看著坐在店舖陰影裡的男子,蹙起秀眉。
「海生?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有點冷淡。
「怎麼?我不能來看看我的未婚妻嗎?」那男子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他長得高大壯碩,剛硬的國字臉上有著一絲妒意。
任無瑕沉下臉,沒說什麼,繞過他就想進屋裡去,可是一到他身邊立刻被他抓住手肘攔住。
「看到我你不高興嗎?無瑕。」他陰冷地瞪著她。
「我只是有些累了,還要忙著做衣裳……」她強忍住心裡直往上冒的反感,淡淡解釋。
杜海生是其實是滬幫幫主的兒子,也是她的未婚夫,這件親事是奶奶和滬幫幫主訂的,她雖然不喜歡他,可是為了報答奶奶養育之恩,在奶奶的要求下,她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五行麒麟』的衣裳根本就不必替他們做,你只要去查清『麒麟居』的地形和未來的『麒麟王』到底是什麼人就行了!」杜海生哼道。
「不做衣裳很快就會被懷疑,像丁略那麼聰明的人,你以為我能瞞得了他幾時?」她掙開他緊箝的手,微惱地低嚷。
昨晚,她第一眼就認出了丁略,當時她非常震驚,祥和會館甫上任的「金麒麟」光臨她的珍珠坊,難道是她的身份曝了光?
明為珍珠坊的掌櫃,事實上,任無瑕真正的身份乃滬幫「三聖獸」之一的「辟邪」,與另外兩位「狻猊」和「貔貅」同直屬於滬幫幫主,「狻猊」及「貔貅」主要的責任正是維護滬幫在整個大上海的地位,以及保護滬幫在各行各業的商業活動。而「辟邪」則是滬幫的「總帳房」,專職滬幫整體的收支及借貸,滬幫內的事只要牽扯到錢,都與她有關。
滬幫在上海發跡已有百年歷史了,成員幾乎都是商界人士,上海人形容滬幫是「有錢人」的幫派,因為他們很有做生意的天分,有許多國內外商場著名人士都是滬幫的一分子,因此,滬幫財力之雄厚可說無人能敵,他們的勢力也向來鞏固不移。
但是,自從祥和會館侵入大上海,滬幫便受到莫大的威脅。祥和會館雖然以香港為基地,但其旗下五大家族的力量卻非常驚人,十多年來,在「五行麒麟」及「麒麟王」的帶領下,他們迅速擴大他們的版圖,已成了亞洲地區首屈一指的強大集團,滬幫想保有原來的地盤,勢必得傾力相抗才行。
因此,丁略的來訪著實讓她驚愕,不過,經過交談,她可以肯定他只是單純地想來訂製長袍而已。